第75章(第2/3頁)
從前二人出來,他亦是如此細心體貼。
這麽多年,依舊沒變。
眼眶灼熱的謝柔嘉將淚意憋了回去,主動開口,“公子怎麽稱呼?”
“萍水相逢,”他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她面前,“不提也罷。”
“說得也是,”謝柔嘉抿了一口熱水,“不過,公子生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是嗎?”正在斟酒的裴季澤手指一頓,“他,對娘子來說很重要嗎?”
謝柔嘉沒有回答,輕輕轉動著酒杯,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銀色的面具遮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對風流多情的含情眸與一截潔白如玉的下巴。
盡管如此,已經叫人對著面具下的那張臉想入非非。
半晌,她收回視線,“是我的前夫,已經亡故。”
裴季澤聽到“前夫”二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原來,在她心裏,他早已是前夫。
不過說得也對,他既簽了和離書給她,不是前夫還能是什麽。
裴季澤一連吃了幾杯酒,見昔日總愛吃酒的女子杯子裏的酒一點兒未動,“怎麽?”
她斜他一眼,“亡夫,不喜歡我同旁的男人吃酒。”
裴季澤的手一頓,杯子裏的酒溢出一些,灑在虎口上。
謝柔嘉忙拿出帕子替他擦手。
柔軟的指腹輕輕拂過手背,裴季澤下意識地將她的手反握在掌心裏。
他借著酒意詢問,“你這樣聽他的話嗎?”
她沒回答,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就這麽任由他握著,空出的那只手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連吃了三杯,裴季澤見她還要吃,忙制止,“娘子方才不是說,你的亡夫不喜歡你同別的男人吃酒?”
面色有些酡紅的女子斜他一眼,眼波流轉,“誰說我要聽他的。我偏不想聽他的。”
裴季澤脫口而出,“為何?”
“萍水相逢,”她望著他,“我為何要回答公子的問題?”
他這才察覺自己的失態,慌忙松開她的手。
她盯著他瞧了片刻,突然朝他臉上的面具伸出手,指尖還未碰到面具,就被他一把擒住手腕。
瞧不清面色的男人嗓音沙啞,“某相貌醜陋,娘子還是莫要看得好。”
說完,注意到她雪白的手腕上戴著一串紫檀木手串,紅得發紫的珠子愈發顯得她手腕細伶伶,仿佛一折就斷。
正是他的那一串。
當時手串丟了一顆,他怎麽都沒找到,後來也沒補回去。如今手串上的珠子卻一顆也不少。
他一時有些失神。
她不是恨極他,如今竟戴在自己手上。
“公子在瞧什麽?”謝柔嘉撥弄著手串,“公子可是覺得眼熟?”
“並未。”裴季澤忙收回視線,“時辰不早,我該回去了。”
她亦跟著起身,“我也要回去。”
兩人一同出了小酒館。
剛出門口,一陣冷風襲來,吹散了二人身上的暖意。
一向體弱的謝柔嘉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
裴季澤不動聲色地側身擋在她身前。
感覺好些的謝柔嘉擡眸望向身側逆風而站的男人。
他亦低下頭朝她看來。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誰也不願意主動道別,靜靜地站在小酒館旁邊的一棵梨樹旁賞月。
今夜月光如水,銀色的月光照亮了孤寂的街道。
從前裴季澤總覺得朔方很冷,可此刻站在風口,他心裏卻前所未有的暖和。
如果可以,他想這樣一直陪著她,直到地老天荒。
只可惜,這不過是繁花一夢,總要醒來。
又一陣風襲來,梨花似雪一般落了謝柔嘉滿頭。
裴季澤不自覺地擡起手,想要替她拂去發髻的花瓣,卻最終只是堪堪停在半空。
假裝沒瞧見的謝柔嘉望著飛花亂影的美景,開口打破這份靜謐,“公子,是做什麽的?”
“教書先生。”他轉向枝頭折了一朵潔白的梨花,試探,“這麽晚怎一個人出來吃酒?”
“我在等一個人。”
“是嗎?可等到了?”
謝柔嘉望著他不作聲,眼圈卻微微紅了。
“別難過,”心裏微微有些發澀的男人開口安慰,“也許姑娘心裏想的人,很快就能等到。”
“真能等到嗎?”她緊盯著他的眼睛,淚盈於睫,“若是等不到怎麽辦?若是他還生我的氣怎麽辦?”
“會等到的。”
瞧見她落淚,他的手最終落在她肩上,替她拂去肩頭花瓣,將那朵潔白的梨花簪在她鬢間,“他絕不會生你的氣。”
“你又不是他,”她有些咄咄逼人,“你怎知他不會?也許他已經見到我,但卻不肯原諒我,而假裝不認識我。”
裴季澤這才意識到她說的人是自己。
他怔怔望著面前的女子,一時之間不確定她是不是在說醉話。
半晌,他輕嘆一聲, “我不過猜測。夜深了,外頭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