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4頁)

謝柔嘉好奇,“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裴季澤沒有作聲。

這時不遠處有一哈薩克少女策馬朝著羊群的方向策馬而來。

近了,容貌清秀的少女朝著山坡上正在吹塤的男子揮舞手臂,“阿九哥哥,回去吃飯了。”

塤聲戛然而止。

山坡上的男子轉過身來,朝她揮揮手,笑容幹凈燦爛。

那是一個容貌過分昳麗的年輕男子。

謝柔嘉呆呆地望著他,眼淚逐漸溢滿眼眶,晶瑩剔透的淚水一串串地往下掉。

這幾年來,多少次午夜夢回,她總能夢見當日在懸崖邊上的情景。

他滿身鮮血地望著她。

未得及說出口的話,成了她永遠的遺憾。

可他現在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猶如一個嶄新的人。

許是盯著他瞧了太久,男子朝他們望來。

他的眸光在謝柔嘉臉上,陌生而冰冷。

就向看待一個陌生人。

身後的裴季澤嗓音微微有些沙啞,“我見到他時,他就已經什麽都想不起來。原本,我想著醫好他以後,再將他帶到你身邊。

“可沒想到,你非要去和親。”

“有一件事,我藏在心底很多年,一直沒敢告訴你。其實他並不是——”

“我知道!”謝柔嘉打斷他的話,似乎並不想聽。

裴季澤愣住。

原來她已經知曉……

如此也好,也省得他解釋。

裴季澤望著眼神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衛昭的女子,翻身下馬,神色黯淡地離開。

*

謝柔嘉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瞧見衛昭的情景。

生得比女孩還要漂亮的男孩被人一把推倒在地,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野種”。

滿臉是血的小男孩攥著拳頭,一臉兇惡,“我不是野種,我是我阿耶的兒子!”

事後,謝柔嘉瞧見他躲在灌木叢裏哭。

見她偷看,他擡起淚眼,哽咽,“我不是野種,我姓衛,我是衛家子孫,行九。”

謝柔嘉其實知曉他。

他是衛侯爺家的世子,亦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的母親,總是害父親與她母親吵架。

她應該要與母親同仇敵愾,也要討厭他才對。

可是他那麽可憐無辜,甚至比她還要可憐。

至少,沒有人敢叫她野種。

謝柔嘉從那一刻就再無法討厭他。

“都是那些大人不好,你別傷心了。”

她朝他遞出手,“以後,我保護你。”

從那以後,他一直跟著她。

“妹妹,我要活到九十九歲,每一年都陪你慶賀生辰。”

“為何不是長命百歲?”

“我這麽壞,活不到長命百歲。九十九,就夠了。”

“……”

謝柔嘉心想,她的哥哥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孩子。

他什麽也沒有做錯,卻因為自己的母親,一出生就背負著枷鎖,從來都沒有真正地快樂過。

其實失去記憶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不必知曉自己的母親為了榮華富貴,叫他一生都背負著“野種”的罵名。

這一回,他終於能為自己好好地活。

哥哥,一定要好好地活到九十九。

要像現在這般,永遠快樂。

這時那個哈薩克的少女轉過臉來,待瞧清楚謝柔嘉的模樣,面色一白,眼神裏閃過一抹慌張。

謝柔嘉認識她。

那是從前阿昭從一群逃兵手中救下的女子。

後來,她常常跑到軍營裏送一些吃食,是個十分熱情的小姑娘。

這世上的緣分真是奇妙。

無論是有意無意,可結果到底是好的。

神情緊張的少女盯著她瞧了片刻,對衛昭道:“阿九哥哥,我們回家吧。”

衛昭收回視線,溫聲應了聲“好。”

謝柔嘉見他二人離開,策馬去追裴季澤。

那個傻瓜!

*

衛昭行至一段距離,忍不住回頭。

這個季節,草原上野草瘋長。

微風拂過,綠浪翻滾。

那抹紅色的身影在綠浪中漸行漸遠。

她應該是去尋自己喜歡的人。

不知為何,他沒來由地心酸。

或許,他曾經也認識這樣一位美麗而又高貴的女郎。

可惜,他什麽都不記得。

眼神有些茫然的男子收回視線,望向前面的羊群。

數百頭白色的羊聚在一塊,猶如天邊那一片隨風緩緩浮動的雲。

他心想,這片草原極好,他沒由地喜歡。

至於那些想不起來的事情,大抵都不太重要。

就是好像答應過一個姑娘什麽事。

那大抵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吧。

不遠處,馬背上的少女朝他揮手,“阿九哥哥快些。”

他應了聲“好”,策馬趕了上去。

*

裴季澤朝著西邊的方向一直走。

那是回氈房的路。

他一邊走,一邊想著接下來要去哪裏。

朔方這片草原肯定再也待不下去,指不定哪日出門就能碰見她與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