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頁)

雲棉彎起眼眸,也揚手朝城墻上的幾人揮手,大聲回應:“好——!!!”

回身,弓腰,掀簾。

車夫揚鞭,重重拍打在驅車的馬上,下一秒車輪轉動,漫漫前行。

“小棉花,一定要活著回來啊……”剛才蹦跶著讓雲棉當大將軍的雲裳輕聲說著,看向那隊漸行漸遠的車馬,眼中滿是向往和最誠摯的祝願。

出皇城,四周人聲漸歇。

雲棉掀開簾子看了眼,這條官道上除了自己這隊車馬,已經少有行人了。

她這才重新坐回軟榻上,伸手抽走二哥手裏的治國經要,在他看過來時振振有詞:“坐車不能看書,會傷眼睛的!”

雲辰任由她搶過書,聞言笑著問:“若不看書,又該做什麽?”

“看沿途的風景,看天高雲闊,看百姓生民。”雲棉將所有車簾都掀開,明亮的光線透進來,照亮了她燦然的雙眼。

“我師父教導我習武時便總同我和白烈說,打仗不能紙上談兵,要親手殺過敵,騎馬闖過陣,要嗅到過最新鮮溫熱的血,看到過無家可歸掙紮求活的邊民……切切實實聽過,看過,嗅過,甚至嘗過人血的時候,才是一名合格的兵。”

“二哥你看。”她伸手指向馬車外的農田,揚聲道:“我當兵如此,你未來或許也該如此!”

“不要和舅舅一樣高座廟堂,而是多出來走一走看一看,體會太傅講書時所說的民生多艱,詢問農人蛋幾錢菜何價,看長街打馬的士族,見饑荒逃難的流民……”

在宮中從未表現過自己疏朗之志的小姑娘,身著緋色的騎裝,逆著光,對未來的天子說:“二哥,我逃出來了,你也不要讓自己被永遠困住。”

少年人總不能思量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但她身後有人托著護著,所以她有了能夠丈量腳下的路會有多長的機會和自由。

而自己的二哥,他生來就該是君子而非庶人,他能忍受身體缺陷所帶來的遺憾,也能擔起一個國家萬千國民的期望和重擔。

至少,雲棉是這麽想的,她的皇帝舅舅,大哥四哥……二哥的所有親人,都是這麽想的。

雲辰怔然地望著妹妹明媚的笑,窗外帶著些許熱浪的風緩緩撫過臉頰,倏而,他也揚唇跟著笑了起來。

不要被永遠的困住嗎?

當整個天下都成為他手中的天下時,當天下之民都成為他之民時,便只有這個世界能夠困住他了。

“走罷,二哥送你去邊境,你陪二哥看這一路的荒野民生。”

系統蹲在車轅上,聽著車內兩個半大孩子疏狂又肆意的對話,忍不住想這個小世界當初是有多眼瞎。

帝王之姿,誰說帝王就必須要心狠手辣,要工於心計,還要不折手段呢?

帝王可以是潑皮無賴,可以是赤腳農夫,也可以是士農工商任何一人,卻唯獨不能缺了一點。

恰好就是雲逸缺了的那點:良善。

不是對自己對身邊人的良善,不是別人隨意賣慘就心生憐憫的良善,而是對天下百姓的良善,對自己禦下民夫多艱的心軟。

雲逸沒有良善,雲昭不愛天下只愛兵戈,雲臨不愛天下唯獨愛收獲財物的成就感,就連這個小世界長大的雲棉,心裏最重要的,也只有雲裴錦這個娘親。

只有雲辰,他是個溫柔強大的人,或許曾經心裏沒有過天下,但當沉重的擔子壓在他肩上時,他會包容,會成長,會肩負起該有的責任,並且他有能力讓自己擔負得足夠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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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帶著足夠的侍衛,有五百兵士是皇帝舅舅頂著朝堂壓力專門撥給她的,另外五百禁衛軍是專門負責保護二哥的。

有這些兵士在,這一路上走走停停,都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

走了大概十幾天,馬車在一聲輕籲中緩緩停下。

“二皇子殿下,小郡主,我們到祁涼城了。”禁衛軍軍士在馬車外恭敬回稟。

雲棉偏頭往外看,不遠處有一座城池,城門處還有穿著灰撲撲的百姓掏出路引或是背著沉重的東西來往進出。

“進城罷。”雲辰屈指敲了敲窗柩。

“喏!”

馬車重新行駛起來,雲棉趴在車窗處打量這座城門處來來往往的行人。

而她自己,以及這隊陣仗頗大的車馬,也早就成了祁涼城百姓眼中的稀罕事物。

“二哥,師父曾經給我看邊防地圖,祁涼城已經是邊境線內最後一座邊城了,再往前就是駐軍所在。”雲棉偏頭看向少年,輕聲說:“二哥要同我去軍營嗎?”

皇帝舅舅將五百兵士撥給她,並不是讓她帶領他們去沖殺赴死的,每個戰士的命都是命,到了邊境後,雲棉是要帶他們去軍營報道,之後由戍邊大將軍雲裴錦進行安排分配的。

雲辰將手裏記錄一路見聞的書卷放下,頷首道:“我隨你一同去軍營,我也許久未曾見過姑母了,若就此回去,父皇母後問起來,我卻不知姑母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