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淩晨醫院格外寂靜,手術室外的紅燈亮著,走廊白光映襯濃重夜色,冰冷森然。
覃關坐在對面椅子上,背筆直,一眨不眨盯著手術室,擱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血跡已經幹涸,還是能聞到鐵銹味道。
渾身都繃著一股勁,從進醫院開始到現在沒再掉一滴淚,一句話不說。
肖以鳴那一刀從後面紮進司琮也左肩膀,他當時力氣不小,紮得挺深,差一點貫穿,具體情況還要等手術結束後才能知道。
杜思勉留在出租房等警察過去處理後續事宜,齊靖帆陪著一起來的醫院,他打完電話看覃關一眼,轉身離開,沒多會兒再回來手裏拿了包濕巾還有一瓶水,遞給她:“擦擦吧。”
聞言,覃關睫毛輕顫,低頭看自己手,血跡蔓延出不規則又醜陋的邊緣痕跡。
齊靖帆見她不接,東西放到一邊,跟她隔著一個空位坐下:“給他爸媽打電話了,倆人還得一會兒才來。”
覃關點點頭。
“阿南是真喜歡你啊。”齊靖帆瞅著手術室緊閉的門,感慨嘆息:“別看他跟我和杜思勉玩得好,但他跟我們挺格格不入的,我倆談女朋友的時候他就知道打遊戲,要不就跑著旅遊,有女生跟他表白,都堵家門口去了他都不跟人談,他說跟不喜歡的人談感情就沒意思,是在浪費時間和生命,他說他就得找那種愛得不行的人在一起,不然就渾身不舒服,我跟杜思勉都笑他矯情。”
齊靖帆怕覃關太緊張,有心緩解氛圍:“你知不知道阿南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覃關頓了下,側過頭看他:“不知道。”
開口說了進醫院之後第一句話,聲音幹澀發啞。
“我知道,我問他來著。”齊靖帆來了興致,跟在茶館說書先生似的:“就你倆剛被曝出來,我找他打架去那天,我靠他可真不是人,小時候——”
正要切入主題,一陣噠噠聲由遠及近逼過來,齊靖帆停住嘴,就看見容卿朝這邊走,綢緞襯衫配半身裙,溫婉不失幹練,即便知道自己兒子躺在手術室裏,表面依舊不見慌張,是那種經歷過風浪洗禮的穩。
她身後跟著一個男人,應該是助理。
覃關和齊靖帆同時站起來,齊靖帆叫了聲“卿姨”打招呼:“叔沒來?”
“他去警局了,總不能讓思勉一個人管。”容卿簡單解釋一句,視線躍過齊靖帆落在他身後的覃關身上:“沒事吧孩子?”
覃關自容卿過來就一直在看她,那聲“阿姨”卡在喉嚨裏不能像齊靖帆那樣輕易叫出口,其實她和容卿接觸不多,就過年那陣打過一次視頻,後來在朋友圈看到些有司琮也出鏡的照片,再點個贊之類。
上次司琮也在肺炎病毒爆發口獨自開車去找她,這次又因為她受了傷,覃關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容卿。
聽她這麽一問,更是難受,張了張嘴,搖頭。
“你沒事兒就行,那司琮也就不算白挨。”容卿看見她滿手血,皺了下眉,翻出濕巾把包交給助理拿著,握住覃關的手給她擦:“怎麽不知道去洗洗。”
“他還沒出來……”覃關空咽下嗓子,怕給容卿弄臟,接過濕巾自己擦:“阿姨我自己來。”
“醫生不是說沒傷及要害嗎,不用太擔心。”容卿安慰她:“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司琮也從小摔倒大的。”
原本容卿沒來之前,齊靖帆還挺緊張的。他們畢竟年輕,即便家庭富庶讓他們眼界比一般人要開闊,但到底不如容卿他們這些長輩閱歷豐富,遇事來得鎮定冷靜。
現在容卿一來,像找到靠山一樣,說話語氣都恢復原狀。
他笑:“那老嚴重的刀傷讓您說的跟摔了一跤似的,阿南聽見又得嚷嚷說他不是您親生的。”
“本來就不是啊。”容卿一臉輕松的眨眼:“不早跟你們說過他是我家門口垃圾桶邊撿來的嗎。”
沉重的氣氛就這麽散掉大半。
這時手術燈滅,門打開,醫生從手術室出來,眾人結束交談圍上去。
“手術很成功,只是傷口很深,造成肩部神經和肩胛骨損傷,愈合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以後左手臂不能過度用力,正常生活不太會受影響。”
容卿不動聲色松了口氣:“好,謝謝醫生。”
覃關緊繃著的弦稍微緩和,心跳陡然落空一拍,眼前黑了下,她用力摳著掌心強迫自己清醒。
……
麻藥勁過,中途司琮也迷迷糊糊醒過一次,沒多久又睡過去,後半夜傷口發炎引起高燒,好一陣兒忙活,天亮時各項指標才恢復正常。
肖以鳴那事兒報了警,警局那邊肯定會通知覃關父母,覃宏宥和江錦禾都在外地出差,買了最早航班回來,到京北時,事情已經被司承堯處理的差不多,但是牽扯到覃關以及之前的事情,司家不好全權接管,還得看覃宏宥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