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朝堂爭論(第2/3頁)
殿中靜了瞬。
立即有人出聲反對,“豈可因一人而修改律令!”
“房氏上告其夫,屬以下犯上,當杖則杖,律令不可違;田肆推母致死,乃大不孝,罪該斬首,此二者並不相違,何至於要修改律令?若今日因房氏而改律,來日是否要因某氏而再改律?朝令夕改乃亂政之道,豈可取!”
郁清珣不用回頭也知反對者是誰。
無外乎是崔謝王盧等世家之人,而敢第一個站出來反駁他的,正是中書省中書侍郎,範陽盧氏的家主,屬三省副宰相之一。
“自不是因房氏一人。”郁清珣平淡開口。
刑部尚書適時出列,雙手捧出卷宗,“稟陛下、太皇太後,這是近十年來因‘妻告夫罪’,而枉遭牢獄之災的女子,僅京都便有二十一人,其中八人病死獄中,三人歸家不久便被夫家搓磨死,而她們所告之夫,雖不如田肆之惡毒,但也相去不遠!”
有小內侍迅速過來,接了卷宗傳遞給垂簾之後的人。
太皇太後早知此事,拿起卷宗粗略掃了眼,便示意內侍將卷宗傳遞給殿內眾宰輔看。
“夫妻本一體,妻能不懼‘杖二十,徒兩年’之刑而告夫,可見其夫之惡劣,因惡劣之人,則責罰賢惠之妻,確有失公允,有違公道,諸卿以為如何?”太皇太後掃向殿中諸臣。
眾臣一聽,哪還能不知太皇太後傾向?
兩位掌大權的都想修改,其他人自是不會為了這麽點事找不快。
“妻告夫罪,乃以下犯上,若是就此廢除,未免會亂了上下之尊卑,依臣之見,夫之罪若得實,可廢‘徒二年’之刑,留‘杖二十’之罰;若誣告,當絞!”崔侍中拱手出聲。
妻誣告當絞,是原本條律。
“敢問侍中,妻如何在下?”郁清珣漠然掃去。
崔侍中年過半百,下頜留著的胡須微染霜色,面容五官出挑,隱約還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
“古生男子,載寢之床,是為尊也;古生女子,載寢之地,是為卑也。妻為女子,如何不在下?”崔侍中反問。
“古人食之豆飯、乘之牛車,崔侍中如此崇古,令愛在家連榻都睡不起,怎不見你吃豆飯、乘牛車仿古出行?”郁清珣冷聲譏諷。
“這豈能相提並論……”
“與爾相幹,便不能相提並論,與爾不相幹,便當尊古之卑賤?那敢問侍中,令堂也是女子,她卑賤否?”郁清珣道。
崔侍中一時失聲。
郁清珣繼續道:“太皇太後、太後皆為女子,她們卑否?”
崔侍中嘴角抽動了下,徹底失聲。
殿內其他人屏聲聽著,更是不敢在這時出聲。
“上下之尊卑不可亂,太皇太後、太後自是尊貴無比,先母也在我之上,但妻以夫為榮,夫為妻之綱,先母不敢亂先父之尊卑……”
“侍中是說,房氏應當以田肆這畜牲為榮為綱?”郁清珣打斷道。
崔侍中橫眉惱怒,“田肆畜牲,那所有夫皆為畜牲?郁國公你也是畜牲!”
“夫妻之間當互敬互重,相待如賓,我妻她從不在我之下。”
“怕就是如此,她才敢跳到你頭上,揚言休夫,如此不尊上下之尊……”
“我待她不好,她自該休我!”郁清珣聲音冷凝。
殿內再是一靜,眾人愕然看去。
連崔侍中都怔了怔,全沒想到堂堂一朝之國公,竟舍得將自己臉面丟出來往下踩。
“好了。”垂簾後的太皇太後終於出聲,“兩位愛卿不必為此爭論不休,夫妻一體,自是該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哪來什麽上下之尊卑?”
“依我看,這妻告夫罪便免了,往後有罪罰,無罪按誣告處理。”
“是,謹遵太皇太後懿旨。”眾臣躬身應諾。
郁清珣拱手向上道:“稟太皇太後,先皇曾有令天下,主家不可私賣奴仆,違令者絞;外人不可強買良民,違令者斬;而今田肆一案,田肆未經房氏應允,便意圖私賣女兒,與先皇主張相悖,臣請能嚴令禁止,若不得已出契兒女,需得父母雙方之允諾。”
“準。”太皇太後頷首應允。
郁清珣繼續道:“今臣妻與臣決而休臣,臣自知愧對臣妻,不敢有違,願為天下之首例,若今後再有夫妻情意決絕,而又不願休離者,可上公堂訴訟,如臣與臣妻般義絕離之。”
他語氣不變,神色如常,可每說一字,心便更痛一分。
殿內靜寂,眾人訝然而視。
連唐子規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前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