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頁)
許清月記得,陳小年被關在門外的那天,便是因為去花海回來遲了。
斜側的太陽越爬越高,天光大亮,溫度熱起來,許清月因為穿太多,額頭沁出薄汗來。
無論她叫多少遍,小森蚺都不應她。
等是等不回來的,只能去找。
她繼續往前穿越花海,藏在最中央的台階鋪陳在眼前。
“嘶嘶。”
小蛇對台階昂頭,叫她進去。
許清月毫不猶豫地踩上落滿花瓣的台階走下去。
越往下走,越涼快,直到最後一層台階走完,陰冷的氣息撲來,還掛著薄汗頓時一冰,凍得人渾身一震,透心涼。
黑暗兜頭罩下,前方的路漆黑如夜,身後的陽光正盛,卻照不進半點。
猶如恐怖片裏正在穿梭深邃幽暗的山中隧道,腥臭、濕冷、心慌,齊齊湧上身,許清月聽見自己狂跳的心臟。
她是有些膽小的。
更何況,現下只有她一個人,黑暗像鬼一樣張牙舞爪地包裹她,讓她緊張得耳朵都泛起嗡鳴聲。
小蛇從她的肩膀探出頭,輕輕頂她的下頜,伸出蛇信,極小聲地“嘶嘶”。
好像在說別害怕,它在。
許清月被它蹭了好幾下,逐漸平復心跳。她深深呼吸一口冰涼的地下冷空氣,從外套的側袋裏掏出一只精巧的手電筒。
啪嗒。
她摁開手電筒,白色的燈光很小,能照亮的範圍不遠,卻足夠她視路。
通道又黑又長,進入深了,變得狹窄,只容一人通過。
粗糙的石沙墻壁上有水往下滴,滴滴答答將通道地面浸濕,坑窪處形成小小的水氹,許清月沒注意到,踩了一腳,濺起的水頓時濕透了褲管和鞋面。
許清月咬住手電筒,彎腰擰幹褲管、挽起來,褲子的邊緣處也被打濕了,濕冷冷地貼著腿。
剛想給襪子卷個邊,小蛇在肩膀上頂頂她的下頜。下一秒,許清月看見有一團更黑更濃的黑影向她晃動過來。
許清月沒有一秒的遲疑,拔腿就往前跑。
身後的那團黑影見她跑,也開始狂奔起來,追她。
黑影跑得非常快,非常快,而且很熟悉這裏面的路,許清月根本無法分心去想圖紙上的通道通往哪裏,可以去到哪裏。她只能跑,拼命跑,頭也不回地跑。
陰冷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刮得臉腮都疼痛,大牙後處的牙齦隱隱作痛。她踩到無數的水坑,濺起的臟水完全打濕了她的褲子。
她再也不會去管了,也沒有心思擔心自己會不會因此感冒。
所有神經,全心思,全腦海,只有一個字:跑!
跑快點,再跑快點!甩開它,甩掉後面的東西!
通道越來越窄,窄到她的手肘撞到墻壁上,背包在奔跑之間左右搖擺得剮來蹭去,耳朵裏全是“沙沙沙”“呲呲呲”的聲響,尖銳得像是有一把鋸子在一點一點割據她的頭蓋骨。
心臟慌促得快要跳出喉管。
她緊緊閉住嘴,防止濕冷的氣嗆進喉管。
微弱的白光上下搖擺之間終於看見隱藏在斷隔洞後的分岔甬道。
許清月貓腰鉆進斬斷通道的巨石背後,摁滅電筒光,又快又輕地鉆進右邊的甬道。
甬道很低,很矮,橢圓形的,仿佛是巨蟒鉆過之後留下來的道。許清月的手扒著粗糙的巖石壁,蹲著腿一點一點往裏面挪。
整個人緊張得手心全是汗水,在巖石壁上留下一個接一個的手掌印,但她不敢停,哪怕前面真的有蟒蛇。
因為,她聽見身後,那團黑影也鉆了進來——她走的這條甬道。
它是用爬的,不知道是衣服還是什麽,快速磨蹭地面帶起窸窸窣窣的聲響。
許清月分不清那是怪物,還是人,卻很清楚一點,對方沖她的。不管是人還是怪物,這麽兇猛的追逐逼迫,總不是好的。
她走得更快了,甬道在黑暗裏陡然往下傾斜,許清月猝不及防,一腳踩空,整個人猛地往下撲去。
她死死咬住嘴,不敢發出害怕的尖叫。
小蛇緊緊叼住她的衣服,想要拖住她。但它太小,渾身的重量還不如一顆橘子,完全承托不了她的重量。
整個人從高空墜落得兇猛,慌促之間,大股大股濃郁的血腥的臭味洶湧灌進她的鼻腔,刺激得她頭腦發昏發脹快要爆破。
腦海深處閃電般閃過一個猜測——
轟!
整個人砸進蛇坑,驚得四周的蛇散開爬去,下一瞬,它們“嘶嘶嘶”咆哮著,興奮地全部湧回來,像潮水一樣瞬間淹沒她。
許清月能感受冰涼的蠕動的堅硬的鱗片摩擦著她的肌膚,在她的身上爬來爬去,包裹她,舔舐她,嗅她。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她被一條一條的蛇群裹挾著往下沉,沉到最下面,就像被投進了大海,湧動的蛇潮帶著她沉沉浮浮,腥臭的身軀顫得她呼吸困難,臭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