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許清月揣著一塊金磚,沿著種滿橄欖樹的街道遊逛。
香水小鋪裏,老板揮著一條手巾向兩個女人展示香味。白日的小酒館裏坐滿了人。臉上蓋著報紙的男人坐在馬路邊,背靠橄欖樹呼嚕大睡。青藍色、透明頂棚的小轎車從男人腳前“轟轟”駛過。
每一個觀眾,在這個小鎮裏佯裝得像本地人。
一個比一個演技好,怎麽不去演戲?
許清月嗤一聲,陪著他們演。她站在馬路上,轉動眼睛,驚慌地四處打量。
金陽下的她,臉色蒼白,目光張惶,頻頻四面張望。落在那些隔著玻璃關注她的人的眼裏,猶如一頭走丟失的小綿羊。
他們坐在卡座裏,議論著,又議論著。
許清月仿佛沒有看見他們,在小鎮裏繞來繞去。小鎮很小,全部繞完,不過五十分鐘。她站在隧道的外面,看那條僅僅只有33米長的隧道。
她向隧道走了進去,身影被隧道的陰影覆蓋的時候,陰涼的氣息噴灑在身上,腳下的泥地有些軟。許清月低頭,看見自己的拖鞋在水泥地堆積的灰塵上踩出一個深深的痕跡。
這條隧道,幾乎從修建起來至今,便沒有通行過才會積留這麽厚的灰塵。
許清月繼續往前方走,在出隧道口的時候被無形的屏障攔下來。她擡手去摸,摸到類似於塑料感又有彈性的軟感的東西,將她和隧道外面的天地隔成兩個空間。
她揩了揩手指,沒有多停留,掉身去了警局。
“找童暖暖和朱朵單。”
許清月當場報了名字。
坐在長桌後面的警察嘀嘀咕咕說著什麽話,翻著手裏的名冊。用筆對著兩個名字敲敲,他拿起名冊轉到許清月的視線之下,點著名字問她:“系、不是?”
他說著蹩腳的中文。
那兩個名字被寫得亂七八糟,許清月辨認不出,卻是點點頭:“對。”
他搖搖頭,“人、不儂帶走,擔,可以見。”
許清月摸了摸懷裏的金磚,在思考他被賄賂的概率有多大。最終放棄了,這裏的人,沒一個是窮的。窮人,進不來。
許清月點頭:“見。”
“儂、等,等。”
他抱著名冊,往警廳裏面走。
敞開的辦公室門裏,最深處,有幾間拘留房,鐵柵欄裏關著一群女生——許清月無比面熟的女生們——那些吃完蛇,從遊輪上下來的女生。
趙秋陽、呂曉婷、魏樂怡……還有童暖暖,朱朵單。
如她猜想,童暖暖和朱朵單終究是被抓住了。
“許清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趙秋陽在裏面喊。
“救我出去!我是來報警救你們才被關的,你快把我一起救出去!”
“還有我還有我!”
原本蹲坐在地上的女生們忽然站起來,一齊撲到鋼鐵柵欄上,一雙雙手抓住粗壯的鐵欄杆,沖外面大喊。
幾十個人,七嘴八舌的喊,喊得警察們頭大。那個抱名冊的警察抽出警棍,“嘭嘭嘭”捶打鐵欄。
這種簡單的鎮定動作嚇不到她們,她們不僅不安分,反而越叫越兇。魏樂怡直接把臉擠在鐵欄與鐵欄之間,撕心裂肺地叫喊。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人恰巧在警察的身旁,一張口把警察喝了一大跳。那警察直接摔了名冊,掄起警棍朝魏樂怡的嘴巴上砸去。嘴巴沒有砸到,砸到魏樂怡的高鼻梁。一棍就把魏樂怡的鼻梁打斷了,血嘩嘩從魏樂怡的鼻腔裏流出來。
魏樂怡捂住鼻子,痛得跌坐在地上。那警察尤不解氣,警棍插進去直捶魏樂怡的頭。
“嘭!嘭!嘭!”
沉悶的聲音在房裏響起,魏樂怡倒在地上,蜷縮著,“啊啊”兩聲痛嚎,再沒有了聲音。
女生們也不叫了,紛紛抱住頭,躲到最裏面的墻角去。
辦公桌前的警察們回過神來,趕緊來拉那名警察,勸著。
那警察一揮手,甩開他們,沖倒地的一聲不吭的魏樂怡憤懣地嚷嚷兩聲。警棍點在鐵欄上,用不熟練的中文叫:“桶呢呢,租多單!出來!”
話音落下,有四個人站了起來。
警察的眉眼向下垂吊著掃視她們,因為魏樂怡,他的心情極度不好,渾身散發著惡棍一樣的氣息。
四個人被他掃一陣,俱是顫了顫。
童暖暖說:“我是童暖暖。”她拽住身旁的女生,“她……”
“啪!”
一個巴掌截斷了童暖暖的話,呂曉婷緊緊捏住手心,對警察肯定地說:“我是朱朵單。”她指住同樣站起來的趙秋陽,“她才是童暖暖!”
童暖暖捂住發麻發疼的臉,不可知地盯住呂曉婷。呂曉婷神情堅定地盯住警察,那雙瞳孔,肯定得比本人還要本人。
“呂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