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許清月在床上躺了三天,每天固定的時間被護士們推去做腰部康復按摩。
護士的手勁特別大,手摁在她的後腰,讓她咬破了嘴唇也忍不住。小鎮的醫院,每天都會傳出劇烈的撕心裂肺的慘叫。
“她故意的嘛?我去瞅了,我的媽啊,那個巴掌摁下去的時候,護士的牙齒都裂成這樣了——”
方婷用手勾住左右兩邊嘴角,做出猙獰的表情。
童暖暖幾人被她誇張的仿佛逗笑了,轉頭去問許清月:“舒服點了嗎?”
許清月神情厭厭地趴在床上,她的腦袋旁邊,是小森蚺寬寬平平的頭顱,像她一樣搭在床邊,望著她,一雙漆黑的瞳孔無精打采。
沒有大朋友們一起玩,小森蚺乖巧安靜得不像話。
許清月心疼地摸摸它的頭,說:“好些了。”
雖然按著疼,但按完之後整個人酸爽得厲害,酸爽完後,卻是比之前輕松許多。
她現在可以時不時翻個身,上廁所也沒有問題的。
周潔婕抱著一捧鮮花進來,放在床邊的櫃子上。
“徐警察又來了。”
她說。
“給你的。”
方婷:“咦——”
眼睛戲謔地盯著花瞧。
“每天一捧哦,比我男朋友送得還勤快呢!”
說到“男朋友”,方婷的語氣酸酸,表情喪喪,後面就不太說話了。
陳小年幾人陪著許清月說了一會話,起身出去,讓她休息。
房門剛關上,趴在小森蚺背上的小蛇立刻跳起來,尾巴纏著花,匆匆拖進衛生間,塞進馬桶,沖了下去。
水“嘩嘩啦啦”沖了十幾次。
一如前三天,它一面沖,一面和許清月說:“壞人送的東西,我們不要。”
許清月擡眼,見扔掉花的小蛇渾身輕快,便答應它:“好。”
床邊響起呼嚕聲——小森蚺又睡著了。
它的呼嚕聲比前些天小,也比前些天嗜睡。每天坐一會兒便會睡著,睡一會兒又醒來,醒來就只望著她,時不時叫兩聲:“媽媽。”
許清月聽多了“媽媽”也接受了,但它叫得弱弱的,叫得許清月心裏發慌,問它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它就說:“沒有,想叫叫。”
然後持續望著她,挨著她睡覺。
許清月摸著小森蚺頭頂的鱗片,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下水的緣故,它的鱗片有些幹。
以前漂亮的琥珀色的紋路也變得像太陽曬久了褪了色。
許清月總覺得有事,抓小蛇過來,壓低聲音問它:“艾麗莎是不是有心事?還是受傷了?”
小蛇看小森蚺一眼,語氣淡淡:“它能有什麽事,每天吃喝睡。”
許清月擡手點它的頭,“哥哥累了,吃喝睡怎麽啦,你每天也吃喝睡呀。”
小蛇抿嘴,不說話。
許清月以為它被自己說生氣了,撓著癢癢哄它。
撓著小蛇,聽著小森蚺的呼嚕聲,還是不放心,她再問:“真的沒事嗎?你不要騙我。”
小蛇拿眼睛橫她,一副“你不相信我我懶得再說”的表情。
許清月發覺它去海裏一趟回來,脾性長大了。
許清月不給它撓了,她腰還疼著呢。把它丟到枕頭上去,腦袋貼著小森蚺的腦袋,一起睡覺。
被護士折騰一早,她也累了,睡得快。片刻,呼吸聲變得均勻平穩。
小蛇坐在枕頭上,看著睡著的一人一蛇,忽然它的頰窩瘋狂縮張,像聞到了什麽味。
它震驚地站起來,飛到小森蚺的身上,扒著它的身體,來來回回地嗅。
那種腐爛的味道隱隱從小森蚺的身體裏散發出來,熏得小蛇皺頰窩,把頰窩閉合得緊緊的。
它坐回枕頭,頂鱗皺成小小的“川”字。
不一會兒,小森蚺醒了。它迷迷糊糊地呆了呆,發完呆好像清醒了幾分,立著頭四處張望,像是要找什麽。望了許久,都沒有望見,開始急了,蛇信子探出嘴巴,嘶嘶地叫:“媽媽……”
那條蛇信,在之前還是粉色的,如今變成了淡淡的粉白色,像裹了一層黏膜在上面。
漆黑的瞳孔變得灰暗暗的,有點朦朧感,似乎看不清物品,完全像一條洞穴裏的不能視物的那些蛇。
小蛇沖它“嘶”了一聲。
小森蚺應著感知望它所在的方向偏頭,無機質的眼睛毫無反應地空空望著它,弱弱地叫:“弟弟……”
小蛇“嗯”聲。
小森蚺遲疑兩秒,問它:“媽媽去哪裏了呀?”
小蛇揪著頂鱗,說:“你面前。”
小森蚺吃驚地張了張嘴,不敢相信地垂下頭。龐大的腦袋在床上拱一拱,拱到了媽媽的腦袋。
它開心地笑了,湊近媽媽,感知到她在睡覺。它悄悄和媽媽貼了一下,輕頭輕腦地縮回脖子,乖乖坐在床邊,不再叫也不亂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