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真心

梁嘉聿總是想起那天在倫敦, 他連軸轉幾十個小時未睡,在家對面看見佯裝偶遇的林知書。

那天他頭腦已不似平常清醒,走到她身邊, 低頭親吻她臉頰並非是理智的行為。

他並非是如今才鬼迷心竅的。

倫敦的那天晚上, 她在院子的長椅上給他讀書。書打開搭在鼻梁上,只露出一雙明亮的雙眼,笑著看向他。

對他說:“生日快樂,勞倫斯先生。”

梁嘉聿並不喜歡自己的英文名, 那是父母常叫的名字。成年之後, 他更喜歡身邊人叫他梁嘉聿。

但是那天她給他送上生日祝福, 她怕他不喜歡,於是說成是給勞倫斯先生的。

梁嘉聿第一次喜歡自己的英文名。那天他是勞倫斯先生,她是給他寫信的西西莉亞。

她膝蓋曲起, 踩在他的小腹上。

梁嘉聿想,她的頭發應該蓄了很久。除了十八歲成年那一次,他再沒見過她染發。

濃郁的、漆黑的長發,與她皎白的膚色形成強烈對比。

是否忘記關上窗簾, 要不然月光是怎麽流淌到她的身上。

膝蓋被推到胸口,梁嘉聿親吻林知書。

沒有多余的緊張,和梁嘉聿在一起從來不必擔心任何。

聲音當然被允許,不會被貶低為“經驗豐富”抑或“強烈欲/望”, 梁嘉聿停下, 觀察她表情。

林知書說:“梁嘉聿,我好喜歡好喜歡。”

好喜歡皮貼著皮、肉挨著肉。沒有任何阻隔、沒有任何嫌隙。身體的每一處都嚴絲合縫地靠在一起, 就連心臟的跳動都合拍地共享。

好喜歡、好喜歡。

林知書好喜歡、好喜歡。

是否太快, 他們明明今天才和好。

是否太慢,結婚後的第四年才是第一次。

可是到底又有什麽關系?算起來, 他們原本就是混亂了時間線、弄錯了邏輯。

最沒有情感的時候結婚,最愛對方的時候離婚。

林知書想,自己和梁嘉聿的故事不遵常理、沒有規律。她如今確定她愛他、他愛她,那一切就沒有苛責的道理。

雙臂抱住梁嘉聿的脖頸。

他喜歡看著林知書。

她耳後細碎頭發被薄汗沾濕,彎成曲折形狀貼在她的皮膚之上。

梁嘉聿喊她的名字:“小書。”

銀色戒指貼在她的面頰上,林知書閉著眼睛在余韻中顫抖著呼氣。

林知書想,軒尼詩其實是烈性酒。

一個喜歡喝烈性酒的人,性情不會溫和到哪裏去。

梁嘉聿喜歡他們從前在家裏的樣子,她坐在他的身上,他靠在柔軟的沙發裏。

看得清她的所有表情,雙手輕易握住她纖細的腳踝。

她身體高度自由,雙臂撐在他的肩上或膝上。黑色的頭發如同自有意志的精靈,在潔白的月光之下遊走。

但當林知書想離開時,她的雙腳束在他的手中。

發梢濕漉漉的,那樣容易沾在赤/裸的皮膚上。林知書的身體靠在他肩上,減緩了頻率。

梁嘉聿說:“下午就喝了杯咖啡,早知道先帶你去吃晚飯。”

他怎麽能這個時刻還說出這樣的話。林知書擡手去捂他的嘴,梁嘉聿笑起來,親吻她濕熱的手心。

很多年前沒有拉下的那根拉鏈,在今天晚上不再合上。

千言萬語或許邏輯通順、更具理性,但也不如強烈的荷爾蒙攻擊,能直擊人心地告訴彼此從未減少的真摯愛意。

有些愛不必再說出來,林知書如今感受得到。

她閉著雙眼,靠在梁嘉聿的懷裏。

“一會我煮點東西給你吃?”梁嘉聿用手背輕輕碰林知書臉頰。

林知書搖搖頭。

“困了?”

林知書點頭。

“我帶你去洗澡?”

林知書點頭,又忽地睜眼,搖頭。

梁嘉聿輕輕地笑了。

林知書把臉頰靠近他,小聲說道:“我沒和你洗過澡。”

“是嗎?”他還明知故問。

“梁嘉聿!”林知書撐圓雙眼“瞪他”,梁嘉聿笑得連帶著她身子也跟著晃動。

臥室裏難得的有些安靜。

強烈的性/愛之後,此刻余韻綿長,叫人心頭軟得不像樣子。又不似平時那般隔著薄薄的衣服相擁。

皮膚貼著皮膚,心臟都仿佛通著。

他們笑了一會,林知書收了嘴角。

輕聲說道:“梁嘉聿,我想你了。”

離開梁嘉聿之後,林知書再未對他說過這句話。即使內心允許,但也不敢說出口告訴他。害怕他以為自己反悔、害怕他以為自己意有所指。

於是忍在心裏,變成身體裏一根吐不出的鈍刺。

此時此刻,林知書說:“我想你了,梁嘉聿。”

並非是指現在,林知書想,梁嘉聿知道她這句話是在說過去。

而林知書不想再保有任何梁嘉聿不知道的秘密,在他們分開的這兩年,梁嘉聿從未有過一刻叫她再吊著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