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屋外操場上雨勢沒有絲毫減少, 雷聲也如暴風雨前的寧靜般悶悶響起。
那被他收起的傘立在門的角落,流出一灘雨水。
溫漾站在門框下,細長的雙手把村委辦公室的大門合上。
她回頭, 就見江季風修長的手拿著紙巾正在擦拭濕潤的發絲, 眼神緊盯著桌子上擺放幹凈的一碗臘肉, 還有吃了一半白米飯,用百事可樂的塑料罐子裝好的一瓶自釀黃酒, 香味四溢。
不似外面的吵鬧聲, 屋內有喜劇片的歡聲笑語。
他剛剛說她這樣令人擔心, 不惜冒著大雨山路泥濘趕來,不曾想她卻坐在屋子裏吃肉喝酒看劇。
溫漾覺得自己這樣有些不厚道, 上前想把東西遮掩一下,但卻晚了一步, 她聽見男人嗤笑了聲道:“這日子過得挺滋潤。”
墻壁上懸掛長長的那一節燈管下,清楚看見她鴉羽般的眼睫在顫。溫漾想, 他那麽紳士的一個人,應該點到為止就夠了, 不會讓她尷尬到無路可退。
但下一秒,又聽見他說:“擔心都是多余的”
她尷尬到想找地縫鉆下去。
畢竟他在艱難趕路的時候, 她在吃喝玩樂。
可奇怪的是,明明他是在奚落她的“沒心沒肺”,但聽他說起“擔心”二字,她的心情竟然會些莫名其妙的開心。
她壓著嘴角,好殷勤狗腿地替他拉開凳子, 又識時務的主動給自己找台階下:“江總, 我猜你也餓了,先吃點吧。”
江季風很淡很淡的笑了聲。漫不經心裏多了幾分隨意, 也沒有客氣,坐在了她的對面。
雨天夜路不好走,他從六點的尾巴開始驅車上山,輪胎陷入泥土裏,他下了車才發現,鞋面染了黃泥,大衣被雨水打濕,他何曾這麽狼狽過?
好在陷的不深,他拿了一塊磚頭墊在車輪前,坐回車內轉動方向盤便開了出來。
江季風坐下時,村裏信號才開始給力,收到了溫漾早已發送卻遲來的微信消息,他打開一看,隨後摁滅手機隨手擱置在桌面上,眼尖的瞥了眼行軍床:“你今晚在這裏過夜?”
若是他早那麽十分鐘來,她也能坐他的車回去,但是現在村長都已經安置妥當,外面的雨又那麽大,她不想來回跑,畢竟如果下去的話,明天還要找人或者麻煩他送上來一趟:“都安置好了,不住也說不過去,明天還要再上來一趟,先住一晚吧。”
說完後,她看了眼窗戶外的雨滴,巴掌大的小臉寫滿了糾結,反問道:“不過你怎麽辦,外面的雨太大了。”
江季風眉眼微動,正欲開口,下一秒,聽她很會安排道:“你先吃點東西,等雨勢小點了再回去,可以嗎?”
江季風睨了她一眼,沒什麽溫度的嗯了聲。
隨後視線從行軍床上收回,接過了溫漾遞來的筷子,夾了一塊臘肉細嚼慢咽。
溫漾把沒有吃過的那一半白米飯挖給了江季風,解釋道:“這個臘肉有點甜,吃多了有點膩,配飯正好。這半碗,我沒吃過的。”
見他接過白米飯,為了不讓氛圍冷場,溫漾拿起遙控器在挑選綜藝。
剛選好,廣告剛放出來,不知怎的,江季風突然咳嗽了起來。
咳嗽聲伴隨著電視裏奶粉的廣告響起。
溫漾放下遙控器立刻看去:“怎麽了?”
只見他眉頭緊鎖,似乎是被嗆到了。
咳嗽聲來的太突然了,溫漾手忙腳亂的拿起剛才自己喝過的杯子,拿起百事可樂的罐子倒了一杯給他:“先喝點潤潤嗓子,是不是被臘肉給嗆到了?”
江季風接了過來,隨後一飲而盡。
溫漾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對。
見他喝完,溫漾關心問:“好點了嗎?”
江季風把透明杯子放在桌子上。
修長的手指微微松開領帶,喉結咽動啞聲道:“好些了。”
與此同時,廣告時間過了。
綜藝開始傳來的笑聲把這件事帶著翻了個篇。
溫漾沒做多想,夾起臘肉吃了起來。
手忙腳亂的嗆咳換來了安靜。
屋內只剩下咀嚼和綜藝的聲音,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燈光通明下,孤男寡女,桌上有肉有菜有酒,若是戀人,那就是甜蜜的夜晚,若是摯友,那便是把酒言歡的不醉不歸夜。
可偏偏他們算不上戀人,也不是朋友,那這種關系是什麽?或許都沒有這個關系的代表詞,無名無分、無處下話題,卻有酒有菜,才是最尷尬的。
其實也沒什麽能吃的了,村長給的是一人份,江季風吃了幾口,盤子就空了,好在他來之前溫漾已經吃了一些,雖不是很飽,但總體不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