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3/5頁)

“自己點火。”女人用鼓勵的口吻說,“你一個人也能辦得到,對不對?”

小女孩攥緊火柴盒,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笨拙地拆開火柴盒,第一根沒有劃燃,又試了一根,第二根火柴卻在沒有點著照片前熄火了。

高田莓只有七歲,兩次挫折後她將求助的視線投向最信賴的大姐姐。

“沒關系,慢慢來。”威雀威士忌變魔術似的翻出十來盒火柴,大氣道,“總有一根點得燃。”

“苦力,你也該幹活了。”黑裙女人推著波本往客廳走,“澆油和破壞不燃物是我們的工作,要燒得徹底一些,別偷懶。”

她把高田莓一個人留在小女孩最恐懼的房間和最憎惡的證物前,竟是真的不準備幫她。

“迷。藥也要銷毀掉。”威雀威士忌打開冰箱,熟門熟路地拉掉電源避免火災中發生爆炸,隨地取材提起一桶食用油給波本。

“你準備幫她制造一起火災事故,假死逃脫?”波本低聲問。

高田莓只有七歲,不用負刑事責任。

“不然呢?”威雀威士忌攤攤手,“我給她找了領養人家,今早清晨的火車。”

“你什麽眼神?”她不高興地說,“我在你心裏難道是個不靠譜的人嗎?”

波本:你不是嗎?

一向喜歡把多余的工作丟給他,天天不見蹤影,與靠譜二字無緣之人。

“不是,只是想沒想到你想得這麽周全。”波本回答道,“高田武昨晚才死。”

“我是個講究工作效率的人。”威雀威士忌把油潑到窗簾上,一臉承蒙誇獎。

兩個成年人動作很快,臥室裏的小女孩仍在一根根報廢火柴。

“賣火柴的小女孩果然是個假故事。”威雀威士忌銳評,“小孩子哪能一次性連劃三根火柴都點燃?”

波本:“不幫她?”

“不。”黑裙女人一口否決,“這是她自己的事。”

她耐心十足,卻絕不做遞工具以外的事。

波本大致猜到了理由:高田莓對傷害過她的高田武有極重的心理陰影,她必須親自殺死他,再親手燒去象征過往痛苦的證物,才能如涅盤的鳳凰重獲新生。

“握著她的手幫她點火,再讓她親自點燃也沒關系。”波本了解一些心理學,他建議道,“讓她親手結束過去固然好,但小莓現在是最脆弱的時候,不用非逼她一個人面對。”

威雀威士忌扭過頭,她看向男人的眼神十分陌生。

今天的她換了淺灰色的美瞳,瞳色泛著無機質的冷調。

“幫她?”黑裙女人重復道,“這裏有可以幫助她的人嗎?”

波本:我們兩個不是人嗎?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被開除了人籍。

“房間的那個孩子,是被親生父親放棄,又被親生母親拋棄,被爺爺奶奶罵災星罵詛咒之子的孩子。”

“我不理解。”她的語氣是真的不理解,“你為什麽認為世界上存在能夠幫助她的人?一個被至親厭惡的人,在她有能力為他人創造價值之前,是一文不值的。”

“槍、子彈、迷。藥、火柴是我的施舍。”威雀威士忌掰著手指一個個數過去,“即使一文不值的人也能得到他人的施舍,這正是乞討的意義——小莓在匿名聊天室向我乞討,於是我施舍對我而言價值不大的東西給她。”

“至於如何使用乞討來的東西,又怎樣實現自己的願望,是她一個人事情。沒有至親無償幫助的小莓,不可能支付起雇傭你我的代價。”

黑裙女人看向安室透,灰瞳含著淡淡的不解:“這套規則,難道不是社會通用的?”

威雀威士忌的邏輯異於常人,且格外冷酷。

她將自己幫助高田莓的行為定義成“乞討與施舍”,只提供物資,絕不插手行動。

在威雀威士忌的邏輯裏,未能為他人提供價值者僅僅能得到來自至親的無償幫助,如果被至親厭惡拋棄,她就只能一個人、只有一個人,直到她為他人創造價值的一天。

這套邏輯究竟是誰給她灌輸的?

亦或者,是在她自己的人生中,逐漸形成的關乎她自己的邏輯。

“你過去是個一文不值的人?”

波本冷不丁問。

“才不是,真失禮。”黑裙女人責怪地看向他,“恰恰相反,我是生下來就有很有價值的人。”

“但我的確有一段時間沒有給他人創造價值就是了。”竹泉知雀回憶道,“因為太小了嘛,找不到工作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濫用童工竟然也有年齡限制。”她大為不滿,“既然犯法就給我一犯到底,招收童工的地方拒收兒童好傷人的心啊。”

黑裙女人像個小孩子一樣嘀嘀咕咕,她說著說著生了悶氣,把沙發的抱枕一個個丟到地上澆油。

安室透凝視她的背影,眼前的迷霧驅散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