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CUT!”

賀執轉動手腕,傳來一陣酸麻。他用空著的手拍了拍鄭元滿是青筋的手背:“鄭元,鄭元?”

“呼……呼……啊!”鄭元眨眨眼睛,猛地收回手,“啊啊啊賀哥,你手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

“我說……你們兩個相親相愛之前是不是先關照下我這個正兒八經的傷患啊?”

蕭正陽板板正正地躺在地上,衣服上沾滿塵土,灰撲撲的。腦門上一片紅印,下巴一撇小胡子上全是糖玻璃碎片,狼狽且淒慘。

賀執彎腰拽起蕭正陽,

蕭正陽摁了摁酸痛的後肩,頓時痛呼出聲:“嘶,怎麽也得青了。”

賀執看他一會揉肩膀一會揉胳膊,心情十分愉悅,拍了拍鄭元的肩膀:“砸你蕭哥那一下夠帥的。”

“小鄭可沒你下手狠。”蕭正陽把臉紅透了的鄭元從賀執手下一把撈過,往助理的方向推,“去歇著去,少聽你賀哥PUA。”

鄭元接過助理拿來的熱水,迷迷糊糊地離開了。

“別只顧著逗鄭元了,問點正事。”蕭正陽拇指朝後比劃,“周沉最近有用藥嗎?”

木屋就這麽大點地方,遠離玄關的角落自然陰暗。鏡頭反射的點點光亮後面窩著一個小周導,賀執擡頭也看不到周沉的眼睛,只有灰茫茫的一片。

鄭元被蕭正陽一巴掌拍走,原本堵得嚴嚴實實的門立刻缺出來一塊,冷風吹過,衣袍與帶著水珠的皮膚黏連,濕冷得厲害。賀執裹了裹衣服說:“你是醫生,應該比我清楚病人的情況。”

蕭正陽依舊是沒正形的模樣,帶著點促狹的笑意看著賀執:“自然是我不能過問的藥。”

賀執察覺他意有所指,頓時明白過來這個藥,指的是自己。

“《歸路》開拍之後就沒有。”賀執說著,心裏生出細微的,難以察覺的煩悶,“他不需要。”

“這是怎麽得出的結論?”

“周沉告訴我的。”

“他在騙你。脫敏療法需要有計劃地接觸過敏源,逐步痊愈。把上癮源放在身邊,就像在頭頂懸一把隨時會落下的尖刀。”蕭正陽微眯著眼睛,像算計獵物的狐狸,“說起來,今天周導好像沒有檢查成片。”

“什麽……”

不等賀執追問,蕭正陽擺擺手離開了木屋。

失去了所有遮擋,白茫茫的光與冷風驟然刺入,賀執咬牙吐出一口氣,只覺得自己在戲裏揍蕭正陽那兩下還是太輕了。

衣服布料與皮膚幾乎貼合在一起,被風一帶,恨不得凍得刺骨。賀執剛打算把沒頭沒腦的對話拋之腦後,肩膀與後背被柔軟但有重量的東西砸了個正著。

毛茸茸的觸感從脖頸一直戳到臉頰,熱度晚幾分傳來,卻迅速驅趕著寒冷。

“衣服脫了。”

周沉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寬大骨感的手在鎖骨接近胸膛的位置緊握著毛毯,帶著細微的壓迫感。

戲中平燁燭也只是系了層一片式的長袍,淩亂但不過火。被打亂的倉促氛圍與後續的爭鬥相合,巧妙地營造出脆弱與怪誕的氛圍。周沉在這種情況下的審美總是出奇得好。

然而在寬大的毛毯裏遮遮掩掩地扯掉長袍腰帶,就是另一番旖旎了。

賀執轉過身打量周沉。周沉的左手小臂上掛著看起來就分外暖和的大衣,攥緊的拳藏匿在布料裏,露出的指節不似往常那般平穩。賀執頓了頓,鼻尖嗅到了冰冷空氣中一縷熟悉的,甜膩的熏香氣味。

“呃。”毯子被扯動,後脖頸突然被勒緊,力道不重,但足以逼迫賀執回神。

周沉神色懨懨,吐出兩個字:“不冷?”

“差一點就咽氣。”賀執毫不相讓地刺回去,抽出長袍的腰帶。

潮濕的布料迫不及待地落在地面,水珠早已被拍散在皮膚上,變成一片一片反射出的光澤。

周沉手腕一震,瞳孔移動,落在觸感冰涼的手腕上。

在導演椅與毛毯一同窩了半天的小周導身體十分溫暖,賀執手掌下的皮膚溫熱,視覺難以察覺的抖動通過皮膚變得明顯,如同窺探到平靜海面下隱秘風浪的細小端倪。

周沉沒像往常一樣紮在攝像機前,因為與拍攝電影相比,有更裹挾他心神的東西。是生理上,無法抗衡的病症。

賀執終於意識到蕭正陽在提點他什麽。周沉到極限了。

“嘩啦。”

手中骨感的手腕旋轉,輕巧解開了制衡。柔軟毛毯落下之前,大衣被披在身上。

周沉松開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