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出關解毒篇 第一章 人在江湖(第5/5頁)

我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黎醫生還在嗎?”

容疏狂,女,生年父母不詳,幼年由林千易收養,教習武功。

他又是一愣:“還在!”

四壁數十個書櫃,上面密密麻麻地排著無數本冊子,書櫃封條上寫著江湖各派的名稱,禦馳山莊赫然在目。我抽出來,翻到歷屆莊主那一卷,找到容疏狂的名字,定睛一看。

“他在哪裏?”

我推開閣樓的門,便是一怔,以為走進了一個圖書館。

“在後園的客房,莊主要找他,屬下帶您過去!”

但是,很奇怪,我沒有遇到任何障礙,不但沒有武俠小說裏描寫的機關暗器,連個人影也沒有。

“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一步步走上去,手裏捏著一把銀針,心底也不是毫不緊張的。

我說著轉身朝後院去,剛過水榭,就看見一道黑影疾閃而過。

求真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藏有什麽秘密,能令進去過的人非死不可?

我靠,居然敢夜窺禦馳山莊,太目中無人了。我待要追過去,忽聽有人叫了聲:“容姑娘,這是要往哪裏去?”

我想著鳳鳴的話,出了一會神,然後起身將地上的銀針一枚枚撿起來,擡頭看著後院的一座閣樓,慢慢走過去。

黎秀然滿臉笑容地迎上來:“姑娘氣色大好,想必武功已經恢復。”

我無言以對,這些話,我在武俠小說裏看到還少嗎?可是,現在它們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發生在我身邊,我終究還是無法接受。

我笑道:“托先生的福。”

他繼續道:“我與風亭榭各為其主,即便我不殺他,他難道就會放過我嗎?行走江湖的人,誰不是刀口舔血,不想被人殺,就得殺人。”

他謙虛道:“不敢!”

我頓時語塞。

我心知這時肯定追不到那人,只好作罷,“黎先生,我最近身體不大舒服,想請先生看看。”

他吃驚地看著我,然後冷笑道:“這個江湖上有誰是真正幹凈的,誰的手沒有沾過鮮血?兩個月前,夫人在姑蘇,一夜之間殺了鬼谷盟十三條人命,他們又向誰去討說法?”

“哦?”他一怔,“姑娘請到房內坐下,待老朽先把把脈。”

我道:“我不管什麽江湖規矩,我只知道他是個殺人犯?”

我進房坐定,他垂目把脈。

他面不改色道:“夫人是江湖中人,應該最清楚江湖上的規矩,風亭榭的死,是因為他私闖求真閣。這個規矩一旦破了,求真閣還怎麽立足江湖?”

半晌,他擡頭道:“容姑娘的身體很好,並無大礙啊。”

我冷笑:“他殺人也是為了我?”

我一愣,“真的沒有問題?”

他又說:“您這個樣子,主人很難過,他為了您做出了很大的犧牲……”

他也一愣,“老朽自認醫術尚可——”

我懶得理他。

“我絕不是懷疑您的醫術。”我連忙解釋道,“只是在我中玄冰寒玉掌之前,已經中了一種奇毒。”

有一天,他對我說:“您這是折磨自己,也折磨主人。”

他吃驚不小,“是何奇毒?”

我已有一個月沒見到他的人影了,倒是鳳鳴來探望過幾次,每次都是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化作一聲嘆息。

我搖頭道:“不知道,據說此毒沒有解藥。”

楚天遙是個惡魔,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他笑了笑,道:“根據老朽數十年的行醫經驗,天下絕無解不了的毒,不過是解藥尚沒被人發現罷了,請讓老朽再看看。”

假如小榭說的沒錯,我中了天下奇毒,無藥可解,隨時可能死去,就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死去吧。或許,在我的潛意識裏,也是怕他重蹈小榭的命運。

他查看一下我的眼睛,再次握住我的手腕,約一盞茶的工夫。

三月中旬,我收到過林少辭的飛鴿傳書,說要來樂安見我,被我拒絕了。

他道:“容姑娘確無中毒征兆。”

我坐在院子裏,拿丫鬟們繡花的銀針去射那些小蟲,一射一個準,聽不見那些蟲子的哀鳴,但見銀光紛墜如雨似霰。開始覺得真乃神技,久了便覺尋常無聊。這點功夫對於楚天遙來說,是名副其實的雕蟲小技。

我萬分疑惑,風亭榭說這種毒天下無解,顯然是劇毒無比,莫非連黎秀然也看不出來?

四月初,院子裏的各色奇卉開得如火如荼,清香濃郁,滿枝粉紅嫩白的花瓣上有若幹小飛蟲棲鬧。

我仍有些不確定,但又不好意思一再追問他,免得他又以為我懷疑他的醫術,只好客套一番,告辭而出。回去的路上,自己想想也覺得好笑。這麽權威的醫生都說我沒有中毒了,我卻一個勁兒地懷疑人家,好像巴不得自己中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