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應對(第2/3頁)

就是這麽簡單。

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動物的血,也可能是人血,不清楚,也不在乎。近來她漸漸覺得血液別有一種鮮甜,雖然還沒有讓她垂涎,但是此刻拔下瓶塞,她小口小口的喝光了瓶中的血漿,覺得這味道還是挺不錯的。

厲叔叔總是對沈先生死纏爛打,這讓她感覺有些煩惱。其實她對厲叔叔其人一點意見都沒有,厲叔叔盡管綁架過她一次,可是從個人感情出發,她並不如何恨他。她此刻之所以想宰了厲叔叔,完全只是因為他糾纏沈之恒。

喝完之後,她踉蹌著爬上床去,在眩暈之中閉了眼睛。如果有朝一日,她會變得像沈之恒一樣,只能以血為食,她想,好像也沒什麽可遺憾的。

第三個念頭立刻閃現:“厲叔叔。”

一夜過後,張友文睡醒起來,再次墜入地獄——侄小姐又失蹤了。

隨後她又想:“我上哪兒去救呢?”

而在張友文滿樓亂轉心急如焚之時,米蘭已經大踏步的走在了街上。

她沒有張友文那麽多的情緒,甚至稱得上是平靜,只想:“又要去救他了”。

大清早上,陽光已經是相當的足,但還沒有把世界曬得酷熱,米蘭穿著及膝的連衣裙和短外套,手裏挽著個漆皮包,一頭長發編成了兩條辮子,辮子編得緊,顯出了她的細長脖子和小腦袋,看著清涼利落。

他捶胸頓足,真是不明白沈之恒怎麽能夠這麽粗心大意。而米蘭端坐在長沙發上,一直沒說話。

腳上穿著系橫絆的白色帆布鞋,她邁動著兩條長腿,像一頭誤入人間的鹿,走得快而輕松,絲毫不覺疲憊。以她如今的體力,她好像可以一口氣走遍千山萬水,忽然在路邊停了腳步,她發現那電線杆子上貼著一張挺新的彩色字紙,上面是一家汽車行的廣告。

侄小姐看著像個洋學生似的,言談舉止也挺文明,然而不識幾個大字,張友文把新聞給她念了一遍,同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沈先生肯定是吃了虧了。”他啪啪的拍打報紙:“要不然他能認這個罪?你看上面印的這個簽名,就是沈先生的筆跡。沈先生肯定是受了大刑了。哎喲我的天啊,日本鬼子怎麽把他抓去的?難道就沒人管嗎?他也是的,總一個人獨來獨往,都到這個時候了,身邊還不帶人,他不帶別人帶上我也行啊,哎喲我的天啊,完了完了完了。”

她掂了掂手裏的漆皮包,小皮包沉甸甸的,裏面有刀子,也有鈔票。這張廣告給了她一點啟發,讓她走到電線杆前,記下了上面印著的電話號碼。

因為有著橫山瑛的授意,所以凡是肯買日本人賬的報館,全把這條新聞登在了頭版頭條;而在另一方面,因為這沈之恒在社會上也算是個名流,又一直在租界裏活動,所以即便是和日本人沒關系的租界報館,也紛紛跟進,將這新聞登載了出來。沈公館一時熱鬧起來,沈之恒的朋友們全登了門,又全撲了個空。而看家的張友文後知後覺,恍然大悟——怪不得老板讓自己過來給侄小姐作伴呢,定然是他早就知道日本鬼子盯上他了!

然後她扭頭往回走,走了半裏地,進了路邊的一家咖啡館裏,借用了人家的電話。

一夜過後,報紙上當真登出了沈之恒的認罪書。

米蘭,客觀上講,雖然是既無經驗,也欠缺常識,但因為此刻無人能夠管束她,所以她自行其是、無法無天,竟也自成一統的行動起來了。她還不大懂如何反跟蹤,相當坦然的打電話,相當坦然的租了一輛汽車以及一名汽車夫,等汽車駛來之後,她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上了汽車。

李桂生用力點頭:“好,我明白了。”

然而她把這事幹得非常順利,因為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認識她,她忙她的,誰也沒興趣多看她半眼。

“過了明天再說,明天沈之恒的認罪書登報,中國報紙日本報紙全登。報紙一出來,我就算是把自己徹底洗刷幹凈了,到時候再放他們走。我抓他們圖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讓日本人知道我是個忠臣嗎?”

米蘭坐著汽車來到了厲宅附近,開始靜靜的等待。汽車夫不明就裏,也不便細問,橫豎這汽車的租金是按照時間來算的,只要她肯給錢,那麽等一天也沒問題。

李桂生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隨後又問:“那,反正咱們都安排好了,是不是就可以讓那個卷毛開始逃了?”

米蘭不知道,厲英良此刻根本就不在家。

厲英良收回目光:“地牢不是死胡同,都有通風口,就是把圖紙給你,那些通風口你也堵不過來。至於沈之恒,我也不敢再逼他了,我不是他的對手,他再殺我一次,我必死無疑。”

黑木梨花不知去了哪裏,橫山瑛索性要趁機把她從機關中擠出去,而如今這個世道,他正需要挑選可靠的中國人去管理中國人,厲英良作為他的親信,這時就奉了他的命令,要把這建設委員會重新恢復起來,將來好參與臨時政府的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