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頁)

她忍不住又扭頭望了一眼屋內的梅逐雨,他神情認真而鄭重的在寫那張庚帖,她於是又扭回頭,翻墻跑了。

“他主動提起?”武禎這下是真的詫異了,一直到她吃過晚飯溜出來跑到梅家大郎宅子外,還在回想自己從前是否見過梅逐雨。

她悄無聲息出了窗,跳到外頭水池邊的一塊石頭上,發現那水池裏竟然有幾條紅魚,先前藏在荷葉與水草底下,她沒瞧見。因著這幾條紅魚,這片綠意盎然的院子,好像也一下子顯得鮮活了起來。

想了好一陣,武禎都沒想起來什麽,只能暫時將這事放在一邊,坐在墻頭靠著一棵大樹掩藏身形,望著那邊映著燈火的窗戶。她要在這等到梅逐雨睡著了,再悄悄潛進去,將那兩枚不化骨拿出來。

武禎一時只覺頭疼,盤算著現在拿不到不化骨,幹耗在這裏也沒有用,就跳下案幾,準備先離開再說。

然而等到夜深,那燈火還未熄滅,梅逐雨不知為何一直沒有睡。外頭街上傳來更夫的打更聲,武禎蹲在墻頭,覺得自己腳都酸了。

這也太麻煩了。

她站起身,在墻頭上活動了一下,忽然,她察覺到什麽,扭頭望向院中。那裏出現了一條黑影,黑影扭曲著,最後變成了一個神情楚楚可憐的少女。

一直以來對婚事不上心只是因為她懶散慣了,沒心思和個陌生人相處,而最讓她猶豫的就是——真嫁了人,晚上不好瞞過枕邊人偷溜出門。

少女擡手風情萬種的理了理鬢發,忽而扭頭朝她這邊一笑,嘴唇張了張,無聲說了幾個字,然後上前叩響了梅逐雨的房門。

武禎一向樂得清靜自由,但家中父親和阿姐不知為何總是為這事焦慮著急,她偶爾也想,幹脆找個人嫁一回得了,反正一般女兒還要顧慮是否被人欺負,到她這裏,就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若是不開心,她也能隨時踹了對方直接回豫國公府住。

武禎當然看得出來這少女是斛珠所化,她方才說的幾個字是——奴來幫你一把。

這就沒意思了。

深夜有人叩門,打開房門一看,是個柔弱可憐的美麗女子,口中說著自己在躲避壞人,求一個蔽身之所。若是一般男子,即便心有疑慮,大概看在女子的美麗柔弱上,也不忍心將人趕出去。

武禎很清楚坊間關於自己的流言,什麽浪蕩不羈男女不忌,不知禮數不學無術等等等等,就沒句好話,身份相配的正常郎君沒有願意娶她的,哦,大多數都是不敢娶。看梅逐雨這個做派就知道與她不是一路,大約也瞧不上她這種人,想必是不甘願娶她的。

但梅家大郎,他皺眉聽少女說完後,完全不為所動,直接叫來府中老奴,兩人一同押著那可憐少女走出大門,招呼來了街角巡邏的衛兵,明言此女深夜私闖民宅來歷不明,讓他們按律將少女帶走關押起來。

可她這邊還沒決定呢。這小郎君比她小四歲,孤苦無依的,她堂堂貓公,總不能仗著家中勢大,仗著阿姐的皇後身份,強迫人家小郎君娶她。

那兩個巡邏街巷的士兵是認識梅逐雨的,先前坊中出了命案,就是這位梅郎中帶人過來結了案。不管是見到可怖屍體時還是見到痛失愛子的老婦悲泣欲絕時,他從頭到尾都是這種冷淡漠然的樣子,幹脆利落的結了案,不多說一句話,讓人看著就覺得無情。

似乎昨日她才接到父親與阿姐的消息,怎麽今日瞧著小郎君都開始寫這玩意兒了?婚事難道不是慢慢談的嗎?武禎回憶了一下從前的經歷,確實沒有這麽迅速過。可能是父親和阿姐覺得夜長夢多,決定迅速把這事給定下再說。

所以他們雖然瞧著少女柔弱可憐,但在梅郎中的眼神下,愣是什麽都不敢說,老實的將人押走了。

他在寫庚帖,上面寫著他自己生辰八字的那種,訂婚問名要用上的。武禎一時心情復雜,瞧瞧小郎君的腰,又瞧瞧他的臉。

武禎眼看著斛珠神情愕然的被士兵帶走,心中暗道辛苦了,自己趁機溜進了梅家大郎的房中,拿到了自己白日裏落在這裏的衣服與那個不化骨。但還有一個在床上遍尋不到,想是仍在梅家大郎身上。

武禎看他沒有趕自己走的意思,也就跳上了案幾,她的眼睛盯著梅逐雨那一把稍顯瘦削的腰……上的不化骨袋子。隔了一會兒才忽然發現,梅逐雨寫的是什麽。

梅逐雨回來的太快,武禎還在思考是就此先走還是躲在房中等待機會,房門就被推開了。這下子武禎不用再猶豫,一矮身翻進了床底。

梅逐雨在書案邊端正的坐下,開始研墨,準備寫些什麽。見貓兒跟了過來,他想起來上次沾了一爪子墨的狸花貓,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但他還是將硯台換了一側,遠離了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