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2頁）

武禎跟場上眾人打過招呼，匆匆離開校場。

趙嵩巖莫名放下提著的心，說話也順暢了，“是，禎姐說我不該隨便對你發脾氣，是我的錯。”真說出來後，發現道歉也沒那麽難的趙郎君，終於想起了梅逐雨身後那兩具屍體，表情復雜而堅定的輕聲說：“你放心，你是禎姐的人，就算殺了人我也不會傳出去，現在其他的先不管，先把這兩具屍體處理了，免得被人發現。”

夜幕降臨，沉寂了一個白日的東西妖市再次燈火通明，武禎進到妖市，直奔雁門前的廣場，敲了敲上面一個小鼓，很快就有不少妖怪聚集而來。

趙嵩巖說完這句話，空氣裏那股混著血腥味的窒息感立刻就消散了，他幾乎是有些傻眼的發現梅家大郎露出詫異與喜悅交織的神情，問他：“她還要你跟我道歉？”

“貓公，不知有何吩咐。”站在最前頭的簪花青袍人長鞠一躬問道。

“沒、沒關系，我才應該說對不起，我，禎姐說，說我了，要我道歉……”

武禎：“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想找幾個小妖，替我辦件小事。”

趙嵩巖終於從自己的想象中走了出來，他訕訕的發現自己好像想的太多了。在目睹了面前這人心狠手辣的幹脆殺了兩個人，還有心情在這裏雲淡風輕聊天之後，趙嵩巖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回最開始對這人的不屑了，他現在就覺得有點怕，一時之間連聲音都有點顫。

此話一出，底下眾妖無不響應，一片人頭攢動，紛紛喊道：“貓公有事盡管吩咐，我等定不辱命！”“為貓公辦事，我等絕無二話！”

“昨日我並非有意駁你面子，只是確實不擅喝酒，抱歉。”梅逐雨說。

武禎撩了撩自己散到眼前的一縷頭發：“我要找幾個長相嚇人些的，去幫我教訓個人，不要嚇死了，嚇個半死就可以。”

梅逐雨不知道他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可怕的東西，他只是恰好遇上了這臉熟的郎君，想起昨日的尷尬，過來打個招呼，畢竟是武禎的朋友。

“我！我去！”一個矮小老頭跳腳道。

趙嵩巖：“……啊？”

武禎笑道：“鼠老您這長相一片慈祥和藹，怕是嚇不到人。”

可怕的梅家大郎走到他面前說了這麽一句話。沒有按腦袋，沒有撞墻。

眾妖一片笑聲，最後武禎選了幾個長相比較隨便的小妖，滿意的點頭將任務布置了下去。從這一天開始，呂摯的苦日子開始了。

——“對不起。”

呂郎君白日間想教訓的人沒教訓成，底下兩個打手還被抓了，心氣不順，大半夜都沒睡著，在房中大罵武禎。他火氣大，敞著中衣，搖著扇子，正罵到武禎年紀一大把活該一輩子沒男人，忽然聽到一聲奇怪的哢嚓聲，從頭頂上傳來。

這不太可能，但趙嵩巖實在控制不住這種想法，因為朝他走過來的梅家大郎表情太可怕，沉沉的，冷冷的，讓人覺得他下一刻就會出手按著他的腦袋往旁邊的青石墻上狠狠一撞——

他帶著滿腔氣不順仰頭一看，頓時滿臉空白，那梁上有一個軟手軟腳的長長黑影，漆黑扭動的長發像蛇一般纏在房梁各個支架上，頭發中間露出一張似笑非笑的扁平鬼臉，還朝著他張開大口，垂下來一根滴著鮮血的鮮紅長舌。

目光順著那個軟綿綿靠墻滑下去的壯碩奴仆轉到越走越近的梅逐雨，趙嵩巖一個激靈，他忽然忍不住想，這梅家大郎，該不會是想連他一起殺了吧！因為之前他們鬧了矛盾，他罵了他，所以現在要算賬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趙嵩巖沒殺過人，也沒看過別人殺人，說到底，還是個少年，所以此刻他感覺腿有些軟。雖然腦子裏堅.挺的冒出要趕緊幫忙毀屍滅跡的想法，但他的身體十分誠實的待在原地一動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梅逐雨松開手，朝他走了過來。

呂郎君的慘叫響徹夜空。

趙嵩巖是個脾氣不好的郎君，他也和人打過很多架，自然是見過血的，但是……面前這根本就不是打架，而是殺人。打架總是暴躁而熱血的，絕不是這種仿佛帶著殺氣的沉默場面。那個按著別人腦袋，一言不發看過來的人，讓他一瞬間就懸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