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2頁)

武禎爽快點頭,“我知道,嚇不死他,就讓他老實在家裏待上一年半載的,省得又去欺負我那個未婚夫婿。”

“梅郎中,這件案子,徐侍郎讓您跑一趟。”一個小吏匆匆跑來。

柳太真呵呵冷笑,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麽‘擅自選調小妖騷擾普通人不對’,只是淡淡提醒了句:“適可而止。”

武禎在窗外聽了一耳朵,站起來抖抖毛,跟著梅逐雨一起出門。梅逐雨是要去刑部大牢,審一個剛帶回來的犯人,這本不是他的工作,但那位徐侍郎交給了他,梅逐雨也不管那麽多,給了就接著,一個人帶著個哭喪臉的小吏去大牢。

武禎當然知道自己這事做的有點不合適,不過她臉皮一向比小夥伴厚,不把這點小錯誤放在心上,這會兒甚至笑嘻嘻的邀請小夥伴共襄盛舉,“小蛇要不要一起去湊個熱鬧?我記得那個呂摯你也不喜歡,不如變個蛇身去嚇他。”

這刑部大牢,武禎還真沒去過,又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還有穢氣叢生。但既然小郎君去,她還是跟去看看。

大概這就是奉旨欺負人的快樂。

大牢外面看著還不錯,但內裏就一言難盡了,畢竟是給犯人住,條件也好不起來,人一走進去,首先就能感覺到一股涼氣順著腳脖子往上爬,然後就是各種難聞刺鼻的異味撲面而來,幾乎能把人臭一個趔趄。那跟著梅逐雨的小吏就不自覺後退了一步,但眼看前頭的上司腳步不停的往前走,他也只好苦笑的捏著鼻子跟上去。

這不怪他們,其實這些小妖們的日子和人一樣無聊,出點什麽事就容易興奮過度,再加上這種事可遇不可求——畢竟若不是貓公要求,他們不能無緣無故去嚇唬普通人,否則會被收拾的很慘。

武禎也聞到了那股味兒,瞬間就明白這不是什麽好差事了。她有點遲疑的瞧了瞧牢房地上那些可疑的水漬,嫌棄的動了動幾根胡須,最後輕巧一跳,從墻上跑著追上梅逐雨。

武禎當然知道她在說些什麽,她之前在妖市找了幾個小妖去嚇呂摯,這幾天小妖們輪番去,回來後還會和大家詳細描述怎麽嚇到的呂摯,說書似得興高采烈。個別負責些的,更會收集其他妖的意見,爭取每天都讓呂摯被嚇出新的花樣,所以這幾天,閑得無聊的小妖們就自發在雁門廣場那邊聚集,等著嚇人的小妖回來聊天,很是熱鬧。

審問犯人記錄口供這事不難,就是很煩,特別是環境糟糕的情況下,令人格外沒有耐心,要是再加上一個不配合的煩人,那簡直就是災難。

柳太真終於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說:“你這兩天鬧得動靜不小。”

犯人是個滿面愁苦滄桑的中年男人,他錯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因此獲刑。他從看到梅逐雨後就開始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而梅逐雨,面無表情坐在位置上寫記錄,時而停筆問一個問題。那男人最開始含含糊糊的不肯回答,只是痛哭,但梅逐雨耐心奇好,就冷眼看著他哭,哭完了繼續問。折騰了好一會兒,男人才縮著腦袋結結巴巴的回答起問題。

武禎一擡腿跨坐到欄杆上,側頭看她:“怎麽了?平時這個時候你不是都待在家嗎,怎麽一個人跑到雁樓這裏來了,又沒事。”

武禎站在一個燈油架子上,位置隱蔽,在這個記錄口供的過程中,她數清楚了梅逐雨身後那個小吏一共不耐的翻了多少個白眼,也數清楚了那個男人究竟哭喊了多少次‘大人求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梅逐雨他,真的就是全程連眉毛都沒多動一下,拉著袖子蘸墨記錄,簡潔的問著身份籍貫犯案過程之類的問題,多余的一個字沒有。

她走路悄無聲息,柳太真正在出神,還真被她嚇了一下,不過柳太真是個不動如山的穩重性子,即使被嚇到臉上也沒表現出來,依舊坐在那俯視著雁樓底下一望無際的青灰色屋頂。

如果換了武禎,可能在那個男人第二次作揖求饒的時候,就被煩的直接伸手把他按在那個記錄的簿子上了。武禎佩服小郎君的耐心與好脾氣,同時再次覺得,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個會慌張的小郎君可能是個假的。

“小蛇!”武禎走到柳太真身後,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

審問過半,武禎宣告投降,拋棄小郎君自己溜達出了大牢。不過她也沒回家去,就在刑部官署附近晃蕩,結果一不小心就聽到了有人在背後說小郎君壞話。

白日裏的妖市是安靜的,妖市與人間的作息顛倒,這個時候是群妖們休息的時間。武禎在這個時間來到雁樓找東西,意外的發現好幾日沒見的小夥伴柳太真竟也在這。

當貓就是這點好,碰到不熟的人在聊天,也不用避開,可以直接蹲在旁邊光明正大的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