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2頁)

梅逐雨:“……?”可是真沒有。

遠遠的傳來環佩叮響,一隊身穿輕紗的舞者你推我搡的進來了,還有好幾個手執樂器的娘子。

梅逐雨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問,事實上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人能欺負他。見梅逐雨搖頭說沒有,武禎愛憐的又摸了摸郎君的手,“脾氣這麽好,被人欺負上門了也不說。”

為首的娘子氣質絕佳,穿一身絳紫羅裙,她坐下後,微笑著對武禎點了點頭。舞者們就在亭子中央站好,隨著那娘子的一聲琵琶響,舞者們扭動起腰肢。

出了刑部官署,武禎捏了捏那只寬厚的男人大手,拽著他的指尖道:“這些日子我聽到些不太好的流言,郎君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有沒有人來找你麻煩?”

亭中微風徐徐,翩然舞動的娘子們水袖招搖,影子映在中間的大燈上,更顯纖細窈窕,如同水中舒展的青荇,她們身上細細的鈴兒輕響,隨著輕飄的裙裾飛揚,如花如霧一般朦朧美麗。

有從未見過他們二人同處的刑部官吏見狀,都懷疑起那個梅逐雨武禎夫妻不合感情冷淡的傳言。瞧這模樣,哪裏不合了,根本就柔情蜜意。

琵琶娘子的琵琶也極為悅耳好聽,幾乎融入這夜與風中。武禎托著下巴,眯著眼聽,手指點在幾上的白玉盤壁,偶爾會發出一點點輕響,好像品咂出了些滋味。場上眾人,不管先前在做什麽,這會兒都細細聽著曲,欣賞著舞,只有梅逐雨,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武禎身上,沒有分給其他任何人一毫。

武禎笑開了,拉著他往外走。兩人並肩而行,挨得很近,袍角裙角偶爾會交纏在一起,武禎特意輕聲說話,而梅逐雨一只手背著,另一只手被武禎拉著,低頭與她說話,聲音比對其他人要柔和許多,兩人如此低聲交談,格外顯出別樣的親昵之感。

這樣輕軟美麗的歌舞,並不能讓這位冷靜的道長堅如磐石的心動上一動,他依舊專心的在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梅逐雨:“……好。”

曲罷,琵琶娘子嘆息了一聲,問眾人道:“菀娘這新曲如何?”

武禎感覺到圍觀眾官吏的目光變幻,唇角揚了揚,湊近梅逐雨輕聲道:“是去妓館。”

崔九贊道:“很是不錯啊,菀娘子技藝越發精湛了。”

梅逐雨:“好。”

眾人都點頭誇贊,但菀娘臉上並不見喜色,反倒帶著憂愁,最後她看向武禎,“二娘子,你怎麽看。”

武禎:“郎君,與我一同去一個地方。”

武禎就搖搖頭,“不行,有幾個地方聽著凝滯了些,你這回的曲子曲意與之前不同,但終究沒能完全改變,落了個不上不下,粗粗聽著還好,但細聽還得琢磨。”

她在各種好奇目光中走向梅逐雨,對他伸出手,梅逐雨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

菀娘聽她這麽說,反倒眼睛一亮,身子不由前傾道:“不知道能不能請二娘子指點一番?”

武禎今日難得的沒有穿著男裝,而是穿了身雪青色對襟襦裙,裙邊上繡了大片的菖蒲花,一條黃色宮絳系在腰間,壓了塊圓形的白玉佩。就那麽簡單的往那一站,其柔情卓態,嫵媚天成,如明珠之輝,有蘭草之芳。

當今推崇舞樂成風,就連皇帝陛下都沉迷此道,民間更是如此,而武禎這鑒賞功夫,乃是皇帝都肯定的,她自然也有些道行,但讓她點評可以,親自動手的機會很少。不過,武禎瞧瞧身邊的郎君,今日是帶著郎君來玩的,她彈奏兩曲助助興也無不可。

可是他這副冷淡神情在看到官署門口等待著的人時,變成了掩飾不住的欣悅。雖然表情還是那個表情,但沉著的目光驟然亮起來的時候,誰都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改變。

武禎起身,坐到了燈下。她不與其他樂者一樣坐在軟墊上,而是抱著菀娘遞過去的琵琶,坐在了一張胡床上。她姿態不甚端莊,很是隨意,垂首彈撥琵琶的模樣,卻令人移不開眼。

梅逐雨依舊是萬事過耳不過心,對這些每日都有的閑話流言置之不理,只一徑淡然的收拾東西離開官署,準備回去。

先前那一曲沒能入梅逐雨的耳,這一曲,則讓梅郎君那磐石之心下長出了一簇花兒。

“崔郎中請了好幾天假,說是犯了惡疾,可我昨晚還瞧見他在平康坊呢,怎麽一晚上就出事了,還謝絕探望,該不會是……”說話的小吏欲言又止,但其他人都明白他的未盡之言,一時之間眾人臉上都露出了微妙的憐憫混合著鄙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