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第2/2頁)

帳子裏就響起了一個懶洋洋的男聲,“什麽好吃的,值得這麽高興。”

好在陶阿福小姑娘雖然呆了點,反應慢了點,但特別聽話,要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不問為什麽也不拒絕,這個特別容易滿足的小姑娘抱著被子床帳洗了,又把白老鼠師父請出來在外面曬太陽。

“師父,師父!我找到好吃的了!”她壓低聲音輕聲喊著,一口氣跑到榻邊,跪坐在那脫了漆的腳踏上,將一顆沾了草葉的腦袋探進帳子裏。

她胳膊細瘦,沒有力氣,擰不幹被子,晾在樹杈上,就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還好今日陽光熱烈,能曬得幹。

回身把荒草扒拉著蓋住墻角那個洞,小姑娘抱著食盒,像一只小鳥一樣輕快的跑進了屋子,臉上帶著快樂的笑。

白老鼠曬得舒服了,又換了個面曬著,過一會兒覺得太曬了,就敲敲枕頭,正在洗頭的阿福就頂著一頭濕淋淋的頭發跑過來,將他大爺移到涼陰處,自己再跑回去接著洗頭。

院子墻根下一叢荒草窸窸窣窣的動了動,隨即一道纖細的影子從草叢裏鉆了出來,這是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她手裏抱著個食盒,頭發亂糟糟,臉上和裙角都沾了土。

從裴季雅來了這裏,陶阿福整個人都幹凈了不少,因為她的白老鼠師父看不得臟兮兮的東西。

然而,這座華麗宅院裏,也有破敗的地方。就在西北角有個小院子,遠離主宅,人跡罕至,相比其他地方的精致漂亮,這個小院子裏荒草茫茫,屋頂上青瓦破了沒人管,屋檐上也長了草,簡直像個鬼宅。

她人是洗的幹凈,但換洗的衣物破舊。她衣服很少,只有一套合身的,還是之前陶郎君帶她們回鄉祭祖臨時給她置辦用來充場面的,她自己其他的衣裙,都洗得發白,有不少破洞。如果不是她個子矮長得慢,恐怕這些破衣裙現在已經不能穿。

其中有一座陶宅,主人家是個腰纏萬貫的中年富商,做著綢緞布匹生意,在響水城裏也是數得上的人物。陶家宅院內,亭台樓閣錯落,往來仆人身上都穿著綾羅綢緞,面色紅潤,顯然過得不錯。

阿福自己不太在意這個,只要能吃飽她就高興了,洗完了蹲到白老鼠面前,托著下巴問他:“師父,你現在舒服一點了嗎?”

這響水城因為靠近內運河,有地利之便,要比塘水城繁華許多,城內坊市分明,街巷縱橫,特別是城內東南方向那一片的宅子,棟棟富麗堂皇,高聳的雲檐連成片,乃是城內富人雲集處。

裴季雅先前告訴她,自己是和人鬥法被打回原形,受傷很重,要好好休養好幾年才能變回人形。阿福不知道男人都是會騙人的大豬蹄子,一心一意的相信著師父,每日都要關心他的傷勢,把他當親爹供著。

而被人惦記著的裴季雅,此刻,正身在塘水城更南邊的響水城裏。

裴季雅的傷其實快好了,他一個月前恢復了部分能力的時候就驅使著各種小鬼給他找來藥材服下,之所以現在還留在這裏,不過是因為他任性罷了。

但想到他的能耐,武禎又覺得他不會死的這麽輕易,只能耐著性子和梅逐雨嘗試各種尋人之法,從他出事的地方慢慢往外尋找。

他看著孤苦無依的小姑娘慢慢相信自己,一天天笑得越來越多,覺得自己好像養了一只可憐的小老鼠,看她每天這麽窸窸窣窣的頑強生活著,比回裴家折騰長輩和妹妹們有趣多了。

武禎尋了兩日沒找到裴季雅,心裏忍不住想,這個病秧子表兄,該不會是悄無聲息死在了什麽旮旯角落裏吧?

太陽落山,阿福把幹凈被子收回房鋪上,裴季雅躺上去休息,可能因為殘留著陽光氣息的被子太好聞,裴季雅不知不覺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他忽然聽到外面院子裏響起一片嘈雜,好像有阿福驚恐的呼聲,還有幾個人的罵聲,隱約是在說“就是她”“小賊”“丟的供品”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