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迷霧玫瑰(十九)(第2/3頁)

他做夢!

因為聖殿騎士團的衰落,領主們的祖先好不容易才從鐵板似的教皇宮手裏啃下了這麽一塊肥美的肉,自由自在地做起了教皇國領地的主人,他們的一切財富都依賴於這些城市,想從他們手裏將土地和城邦奪回去?

這些盤踞在財富上的鬣狗和毒蛇就算死了也不會同意的。

鐘聲敲響第三遍的時候,拉斐爾披著燦金的祭披和雪白的長袍出現在了神跡廣場上,他頭上是形狀古樸的環狀荊棘冠冕,用青銅和黃金打磨而成的冠冕有著和荊棘一樣長而尖銳的刺,很容易割傷佩戴者,必須要時刻警惕留意,端正自身——這也是荊棘冠冕的用意:不為權力和寶座所迷惑,始終謹記身為主的牧者的身份。

拉斐爾握著纏繞著荊棘圖騰的短杖,對守在大台階下的民眾致意,引來一陣陣歡呼的熱浪,教皇國的十三領主,以尤裏烏斯·波提亞為首,恭敬地站在兩側向教皇彎腰行禮,而從他們的站位上能輕易地看出,尤裏烏斯占據了最高的地位,但是卻被有意無意地孤立了。

不知道尤裏烏斯在寫給他們的信裏說了什麽,拉斐爾一邊走一邊想,絕對是什麽了不得的威脅,不然這些貪婪又惜命的領主不會齊刷刷地出現在這裏,又對尤裏烏斯有這樣明顯的敵意。

他們幾乎已經警惕尤裏烏斯到了生怕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開槍打死他們的地步了。

不過這樣也好,年輕俊美的教皇朝著領主們露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那張本就光彩奪目的臉在這個微笑的襯托下幾乎熠熠生輝了起來。

饒是輕視這個“傀儡教皇”的領主們,也不得不為這個笑容晃神了一瞬。

但拉斐爾很快越過了他們,走到了台階上去。

雷德裏克站在台階上方猩紅帷幔旁,手裏拿著一卷羊皮紙,臉色臭得要命,他按照禮儀盛裝出席,身旁就是與他裝束相似的尤裏烏斯,兩人都有著深紫色的眼睛和波提亞家族的深刻輪廓,只是當他們站在一起時,無論誰都會第一時間把視線落在尤裏烏斯身上。

鐵灰色長發的秘書長在拉斐爾走過來時順手扶了他一把,注意到這個動作的雷德裏克臉色更陰沉了,他毫不客氣地擠過去,開始滔滔不絕地匯報起自己的工作——這些事情本應在更早的時候向教皇匯報,但是可惡的拉斐爾,他根本不允許他踏進教皇宮!

覲見被拒絕了至少六次的雷德裏克都對自己的耐心感到了不可思議,如果是以前,有人膽敢將他拒之門外,他絕對會帶著護衛們把那家人的門拆下來扔在路上踩。

可那個雜種現在是翡冷翠的教皇。

雷德裏克比任何人都清楚教皇的地位,尤其是他的父親曾經就擁有這個尊榮的冠冕,他享受過教皇之子的權威,所以看得更加深刻。

……卑劣的雜種,雷德裏克陰冷地望著拉斐爾,在心中惡毒地詛咒著,攫取了不屬於他的榮耀和權勢,哪怕現在尤裏烏斯被他所蒙蔽,也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他要把這些東西統統吐出來,然後回到貧民窟那一灘淤泥裏去,那他那些糟糕的過往一起腐爛。

拉斐爾忽然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淡,雷德裏克一驚,有種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覺,不過拉斐爾很快就移開了視線,繼續看著前方:“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也正因為平淡,雷德裏克心裏的火氣蹭一下冒了上來——從沒有人這樣對他說話!

然而他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麽,不僅沒有像之前那樣對拉斐爾破口大罵或是極盡嘲諷,甚至沒有說一句抱怨的話。

看來多次的拒絕和冷淡,讓傲慢的公爵也潛意識裏對拉斐爾抱有了敬畏之心,盡管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這種微妙的心態。

就像是訓狗一樣,被斥責得多了,再兇狠的狗也會對主人保持尊重。

拉斐爾嘴角無聲地向上翹了一下。

尤裏烏斯偏轉視線,靜靜地看了乖乖退下的雷德裏克兩秒,鏡片下冷徹的視線裏沒有任何情緒,目送著血緣上的侄子走遠。

“他姓波提亞。”喧鬧的歡呼聲裏,波提亞的大家長輕聲提醒了一句。

拉斐爾若無其事地笑了一聲:“我只是在教他懂得必要的尊重。”

說完這句話,他松開了尤裏烏斯的手,獨自一人在教皇寶座上坐下。

尤裏烏斯手中一空,那點溫熱毫不留情地抽離,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原本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他只是想說,雷德裏克母親家族的人不會樂意看見雷德裏克和拉斐爾的關系變好,不管是什麽意義上的和好,他們還抱著讓雷德裏克繼承聖維塔利安三世地位的美夢,盡管尤裏烏斯很明白這不可能,奈何世界上總是蠢貨更多。

教皇宮的秘書長事務繁忙,哪怕是在慶典的時候也無法休息,尤裏烏斯很快被叫到了別的地方,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適時地來到了拉斐爾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