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與神廟
滿月之森。
這片叢林像是一座陰暗的監牢,參天巨木到處都是,碩大繁茂的樹冠將天空遮擋得密不透風,行走在其中有的時候連白天與黑夜都分不清。
而且這片監牢還並不安全,陰暗裏到處都隱藏著可怕的叢林殺手,獵殺著經過這裏的一切,連赫爾法斯也時時刻刻緊繃著心弦顯得小心翼翼。
這裏的每個存在都是獵手。
同時,也是獵物。
赫爾法斯不知道走了多久,準確地來說是不知道在裏面迷路了多久。
他感覺身心俱疲,頭暈目眩,就好像行走在煉獄之中。
叢林的濕氣湧來。
明明十分潮濕,但是卻又燥熱得猶如火爐。
他甚至有種自己在發臭,在腐爛的感覺。
“哈……”
“呼……呼……呼……呼……”
赫爾法斯佝僂著身體,不斷地喘著氣。
透過破掉的衣服可以看到其身上的一道道傷口和結痂,哪怕已經初步愈合,至少沒有血肉外翻,但是看上去依舊十分地駭人。
那是一次和怪異的戰鬥,對方在他的身上留下的。
說是戰鬥,實際上有些自我安慰了。
黑暗裏。
他甚至連對方的模樣都沒有看清,只看到一只可怕的利爪從天空伸下想要將他抓住,當時他哪怕匆忙便召喚出了雙相魔蟲的蟲形態,也還是遭受到重創。
要不是借助著叢林裏的狹窄復雜地形逃跑之後,變成樹形的雙相魔蟲緊緊包裹著他的傷口,維持著他的生命。
他估計早就死在了那片叢林裏了。
他死裏逃生,也終於認清了自己在這片叢林之中的地位,將他從兩次封印怪異成功的迷之自信的美夢裏給提溜了出來。
能夠兩次順利地封印怪異,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強。
而是因為兩次都有人給他提供了足夠多的信息,讓他知道了對方的所有弱點。
走在黑暗裏的時候。
當身體變得虛弱,當自身瀕臨死亡。
人的自信和篤信的許多東西都會變得脆弱無比。
赫爾法斯連走路都沒有力氣,只是慣性在支撐著,他感覺此刻叢林之中暗影重重什麽也看不清,隨時都可能有怪物沖出來,輕易地殺死自己。
他一邊迷迷糊糊地尋找著出路,一邊腦海裏各種雜念也不斷地湧上心頭,抨擊著他之前的想法。
“封印怪異,你有那個資格嗎?”
“你不過就是個有些運氣,意外得到了一種儀式的幸運兒。”
“那些怪異多麽可怕,你自己難道沒有點數嗎?”
“滿月之夜的時候,你難道沒有看懂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嗎?”
“你還稀裏糊塗地到處跑跑走走的,到底想要幹什麽,你又做成了什麽?”
同時,他還在自言自語。
“我並沒有想要封印所有的怪異,我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我只是想要獲得更強的力量。”
“我只是……”
他甚至還學起了農夫的話。
“對,我……我只是不想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模糊。
連他自己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麽。
因為,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哪裏能夠知道自己內心深處真正想要做的是什麽。
當走出叢林的那一刻。
太陽照在他的身上的時候,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眼睛逐漸的熟悉了光線,當看到遠處的平地和河流旁出現了驅趕著龍獸的部落牧人的時候,赫爾法斯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啊!”
他用力彎下腰,揉搓著臉部。
“哈……”
“終於走出來了。”
……
和正在趕著絨龍獸的牧人交換了幾只煮熟了的禽蛋,他一邊吃著,一邊跟著牧人回對方所在的部落。
赫爾法斯看起來有些滄桑,頭發他還可以用金部落打造的刀一點點剪短成最好打理的短發,頂多就是看起來像是狗啃的一樣,但是起碼不會長蟲且容易清洗。
但是胡子就有些難了,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看上去和野人也沒有什麽區別了,再也看不出那種超出這個時代之外的氣息了。
現在他算是完美地融入這個時代了。
不過就算這樣,牧人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
那一頭黑顏色的頭發和眼睛,也實在是有些顯眼得過頭了。
牧人指著他大呼小叫。
“黑發……黑發之人。”
“我聽說過你,商人來的時候說起過你的名字。”
“你很厲害,戰勝了可怕的怪物。”
“新出現的農夫部落和你的故事我也聽說了,說你戰勝了人面樹,那個毀掉了舊的農夫部落的可怕怪異。”
牧人對赫爾法斯十分尊敬,不僅認出他的時候誇張地大叫連連,甚至連赫爾法斯吃蛋的報酬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