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這兩口子凡起來,真是一家人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對於楊支書來說,大閨女和大閨女婿的隱隱不和,以及村裏的貧困戶、五保戶這些,都是他避不開的苟且一面。

而吳遠所談起的家具廠未來,就是他所能想象到的詩和遠方。

等到老了以後,盼盼家具廠馳名全國。

到那時,一提起盼盼這個牌子,立馬哎喲媽耶,那是咱村起來、咱幺閨女婿的廠子。

想想就美,就得意,就能吹一輩子。

結果在吳遠的規劃裏,盼盼家具廠卻只有十年甚至更短的生命力。

其後成品家具,就會退居主流市場,被家裝業務搶占、同化,徹底淪為家居產業鏈中的一個配角。

這樣的詩和遠方,實在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於是楊支書,一氣悶,就不由多喝了幾盅酒。

但好在,太長遠的打算,吳遠也沒有說太多。

話題回到眼前,9月份都是一道坎,一道關。

不僅對於盼盼家具廠來說,是如此。

而且對於首都的裝修市場拓展來說,也是一樣。

黃老的四合院翻修面臨著竣工驗收,三環外別墅區的裝修驗收,也都在這個節骨眼上。

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有失。

因為這關系著,騰達招牌在首都市場上能否擺脫水土不服的適應期,馬上樹立起來的問題。

午飯過後,天朗氣清。

天色有點兒放晴的意思。

大姨子楊沉魚喝了點酒,被吳遠強行留了下來。

這年頭的人們,普遍對喝酒開車沒什麽危險意識。

更何況,還帶著倆孩子。

於是午後的院子裏。

楊落雁坐在廊檐下,折著金元寶,一個又一個,不厭其煩。

楊沉魚是最怕幹這一套的。

但剛剛白吃了一頓好飯,此刻自然也不能白閑著。

只能陪著幺妹,一塊搭把手。

明兒就是中元節了。

給家裏的老祖宗們準備的花銷,得提前送過去。

不然真讓老祖先們托夢找過來,那樣有點嚇人不說,還得被人說是不孝敬。

所以楊落雁準備的元寶和紙錢,多多益善。

也正是趕上今兒周日休息有空,否則楊落雁還真沒功夫,一下頭準備那麽多。

折到後來,楊沉魚折得手都酸了。

看著堆積如山的元寶和紙錢道:“幺妹兒,這麽多紙錢,應該夠了吧?什麽人家,要燒這麽多寶鈔?”

楊落雁卻頭也不擡地道:“姐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會兒吧。我這邊多弄點,吳家的祖宗多了,上數三代都遷過來了。加上三姐如今做生意,不一定有功夫來,我連她那份也準備了。讓老祖宗們,也保佑保佑三姐她們。”

楊沉魚一聽這話,伸頭往屋裏看了一眼。

妹夫吳遠也不過來幫忙,正埋頭在那兒讀信回信。

擱在以前,她身為大姨子,還敢上前說兩句。

反正有棗沒棗地,替自家幺妹出口氣,賣個好。

可現在,這妹夫是自己頂頭上司,楊沉魚連嘀咕都不敢嘀咕了。

無奈重新撚起一張銀紙,繼續埋頭苦折。

折著折著,楊沉魚就忍不住問起道:“妹夫家的台島親戚,不是說要回大陸探親的麽?”

楊落雁點頭道:“之前說要來的,但經歷去年那事之後,口子有所收緊,台島那邊的表哥有點擔心,又推遲了。”

“聽說他們挺有錢的?台島畢竟是亞洲四小龍,比咱們發達多了。”

“嗯,是挺有錢。”楊落雁理直氣壯地道:“再有錢,咱也不圖他們的。”

楊沉魚頓時就覺得自己被凡到了。

台島人是有錢不假。

可再有錢,能有你家現在有錢?

你當然是有資格說這話了。

與此同時,吳遠看完了倆表哥寄來的信件。

沒什麽新鮮的事兒,依舊是一些日常見聞的絮絮叨叨,連帶著兩岸關系的三言兩語。

但就是這寥寥三五頁的信紙,卻讓人產生一種血濃於水的勾連。

反倒不像是二三十年以後,即便是人手一個手機,隨手就能打個電話,發個威信什麽的。

聯絡卻甚少,以至於漸漸生疏。

緊接著,吳遠把信紙鋪在餐桌上,埋頭回信。

他這完小畢業的文化是不高,但兩世為人的,練就了一手自己的筆跡。

起碼在這字如其人的時代裏,是能拿得出手,說得過去。

半個多鐘頭後,洋洋灑灑數千言。

寫了整整四頁紙,吳遠這才心滿意足地折起信紙,放進信封,留待明天一早路過鄉郵電所寄出去。

起來伸了個懶腰,卻見媳婦和大姨子還在埋頭折銀紙。

旁邊已經攢了大大的兩堆。

孩子們則在院子裏奔跑嬉鬧,歡聲笑語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