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5頁)

他腦海裏浮現的卻是那天在醫院裏,林硯靠在醫院冰冷的椅子上,神色懨懨的樣子。

段辭坐直身子,腦袋差點磕到了車窗,他終於知道那一抹違和感是什麽了——由於剛剛經歷山洪,他們每個人都在給父母報平安,就算是平日裏和陸老爺子關系再爛的陸羈,都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但是林硯沒有。

從頭到尾,青年只是坐在那兒,安靜地掛著水。

他好像沒有什麽牽掛的人,也沒有人會牽掛他,就這樣一個人。

就算父母不知道山洪暴發的事,也該打個電話主動報個平安,但林硯卻沒有要打給任何人的意思。

到底是因為跟父母感情不好,還是……

再聯想到林硯很愛遮著臉,段辭不由得想到一種“滅門慘案”的可能性。

他此時的心裏又泛起了另一種抽痛,並不強烈,但卻真實存在。

段辭想,小學弟就像一個初來乍到的謎團。

他強大,又脆弱,像漂亮而鋒利的琉璃。

段辭忍不住想靠近一點,也想對他再好一點。

想捂熱他。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段辭就摸索出了手機,開始給林硯發消息,他的想法很單純,就是想讓林硯熱鬧起來。

*

這邊陸羈等人已經回到了申城,時間撥回前一天,那天從海邊音樂節回來之後,謝無宴就徑直去了B市。

他素來行蹤不定,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能去C城參加畫展,也是因為看在小姑姑的面子上。

最近謝父謝母都在B市,謝無宴從海邊回來以後就去了謝老爺子那邊。

謝老爺子愛花草,年紀越大越喜歡,院子裏種了一圈尋常人見不到的花,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品種,一顆種子就價值千金。

在院子的中央,謝老爺子坐在亭子裏,旁邊坐著謝父謝倫和妻子唐智。

唐智的頭發在腦後挽起,她非常漂亮,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是頂級美女,正站在棋盤附近,看謝家父子對弈。

謝無宴越過花叢,他是謝家這輩唯一的小輩,謝老爺子對他寵愛非常,這會兒見了他,立即揮手讓身邊的兒子退開:“回來了?”

謝無宴站在一邊,在不需要穿正裝的場合,他都不會穿西裝,今天只簡單地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背後有著玫瑰圖案的花紋。

他又高又帥,這樣穿很年輕,也很吸睛。

謝老爺子問:“最近怎麽樣,回國了適應嗎?”

哪怕面對自家長輩,謝無宴仍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嗯。”

“‘嗯’是什麽意思?”謝老爺子樂了,盡管他早就習慣了自家孫子這幅德行,但每次見到還是會頭疼,“沒適應,水土不服?”

謝無宴:“適應了。”

謝老爺子:“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

謝無宴沒說話。

謝老爺子垂眸看著面前下了一半的棋盤,黑子與白子糾纏廝殺到一半,棋局撲朔迷離。

“坐下來,陪我把這局棋下完。”

謝無宴依言在他對面落座,沉默地看著謝老爺子落下一子,他也緊隨其後。

“不來了,不來了,” 不到幾輪,謝老爺子忽地停住了手,“死局,不浪費時間了。”

謝無宴住了手,把手中的黑色棋子放回去。

謝老爺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看著對面的孫子。

對面的年輕人優秀,沉穩,冷淡。

誰也不能否認他的出色,但同時,他的缺點也顯而易見。

陸羈的父親擔心他找不到對象,可謝無宴的父母,擔心的是另一層——謝無宴身邊哪怕能不能有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都怪十幾年前那件事。

謝老爺子無聲地在心裏嘆了口氣,語氣溫和地問:“醫生還有在看嗎?”

謝無宴:“約了明天。”

站在一旁的謝父謝母對視一眼。

謝老爺子口中的“醫生”自然不會是治療身體的醫生,畢竟晉江攻從小精通格鬥,體能非常好,各方面功能絕對沒問題,他指的是心理醫生。

自從親眼目睹保姆和她的兒子被大貨車車輪碾死之後,謝無宴在小時候的那段時間患上了自閉症,他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保姆血腥的殘屍站在角落裏,牽著她的兒子,少了一只胳膊。

謝老爺子為他請來最好的心理醫生,也沒能把他治好,最終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謝無宴的症狀自行減輕,也能夠出門了。

其實這些心理咨詢都對謝無宴沒有用,但為了讓家人安心,他還是定期每個月會去一次。

*

通透的陽光從窗外照耀進來,百葉窗被拉開,照耀在一旁的綠植上,整個房間都充滿著溫馨而明亮的氣息。

心理醫生紮著高高的馬尾,胸前別著一個銘牌:何曉慧。

她看起來很有親和力,叫人一眼見到便心生好感,她坐在辦公桌前,看著面前坐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