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許機心盯著大金烏笑, 有些感慨,時間和記憶,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漫長的時間, 能將過去的記憶模糊,又將新的相似的讓人會心一笑或者美好的記憶覆蓋過去, 讓過去難看的醜陋的記憶,徹底遺忘在時間裏。
此時她再瞧見金色鳥兒,第一時間想起的, 不是她被三頭金鳳追得抱頭鼠竄, 幾次鳥嘴逃生的記憶,而是下邊那只金烏, 各種笨拙的可愛的畫面。
當然, 和當年她沒真的受到傷害,並後邊強大後,偷偷抓了幾只三頭金鳳吃了有關, 她對三頭金鳳的記憶,不是畏怕與恐懼,而是純粹的討厭。
就像是被狗追過, 和被狗咬過, 狗對兩者留下的心理陰影,截然不同。
她的視線沒有離開那肉墩墩的小蘑菇, 至於空中一晃一晃, 若擺鐘般晃過的黃影, 那是什麽?
她沒看到。
瞧見許機心笑, 大金烏跟著笑, 只有豎杆上掛著的小金烏,還在努力爭取自家娘親的注意力。
小金烏努力仰頭, 對許機心投以求助目光。
許機心眨眨眼,果斷起身,跳到上邊扶桑枝葉上。
小金烏:“……”
她無聲呐喊,娘,別走啊。
但她只能眼睜睜的,瞧著自家娘親的身形,被重重扶桑樹葉遮掩,一衣半帶都瞧不見。
小金烏泄氣,頭直直往下,卻對上自家爹爹嘲笑的視線。
小金烏癟癟嘴,從爹娘這兒受到的委屈,積聚於心,頓時金豆豆一顆顆地掉了下來,因為她是倒掛,金豆豆將腦袋上方的皮毛打濕,又被下邊熔漿的熱意蒸發幹凈。
只腦袋那片壓到的絨毛,訴說著她哭過的事實。
大金烏盯著小金烏的眼淚,眼底閃過驚恐,嚇得後退兩步。
他還是頭一次瞧見小孩哭,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他揚聲上喊:“悅悅,咱閨女哭了,怎麽辦?”
許機心從扶桑葉後邊探頭,問:“哭聲大不大?”
“不大。”大金烏瞅了小金烏一眼,又後退幾步。
“不大,就說明事不大,沒關系,讓她哭。”許機心語調輕松。
小金烏:“……”
你倆禮貌嗎?
是我不想哭大聲嗎?
是我嘴巴被套牢了,發不出聲音。
她繼續掉眼淚,在心裏給自己配發洪水般‘哇哇哇’地哭聲。
見狀,大金烏良心微微不安,聲音有些虛弱,“悅悅,她還在哭啊,哭得越來越傷心了。”
許機心身形縮回扶桑樹裏,淡定道:“那就將她臉蒙上,看不到,就不知道她在哭啦。”
小金烏:“……”
嗚嗚嗚,她要和她娘,絕交一天,晚上也不和她睡,讓她沒有小白玉蛛欣賞。
大金烏覺得這個建議很好,擡起翅膀。
小金烏警覺回望,將眼中的眼淚給逼了回去。
大金烏見小金烏不再掉眼淚,松了口氣,他重新躺回湯池,雙翅交疊放在腹部,說不出的閑適自在。
和懸掛在樹幹上,渾身受限的小金烏,形成鮮明的對比。
瞧見這一幕,小金烏悲從中來,眼淚又侵入眼眶,但知道無人在意,又將眼淚逼了回去。
小小年紀,就嘗到了生活的酸苦。
泡完湯池,大金烏剛將小金烏解綁,小金烏迫不及待地撲騰著翅膀往上飛。
剛飛一兩米高,一陣狂風從後邊吹了過來,小金烏於飛翔一道本就不熟悉,被這風一扇,順著風流在空中東倒西歪,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卻見身側一抹濃烈的金黃擦身而過,再往上望,比她大上幾十倍的金烏雙翅若雲,平滑而上,說不出的優雅與美感。
小金烏氣得眼淚又要落下來了。
他飛就飛,將她刮倒幾個意思?飛得那麽快,是想占據娘親全部心神嗎?
小金烏撲騰著雙翅,連忙追了過去。
樹洞內,許機心正在用蛛絲當刀,切割扶桑木,聽到洞口動靜,扭頭瞧去,只見一大一小兩只金烏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前邊那只金烏小腿高,昂首挺胸,後邊那只金烏拳頭大,雙翅張開,兩腿急邁,身子搖搖擺擺,像是小鴨子,一大一小,都萌萌噠十分可愛。
瞧見許機心,大金烏本來懶散散行走的步伐一變,若箭般沖了過來,又在許機心身前緊急停下,頭歪到許機心面前,黑曜石般的豆豆眼,對上許機心視線。
忽然出現,賣萌.jpg
許機心失笑,伸手揉揉他的頭。
大金烏乖巧任擼。
小金烏瞧見許機心,雙目一亮。
她忘了自己不久前才立下的,要和許機心冷戰的決定,撲騰著翅膀,若石頭般撞入許機心懷裏。
許機心順手接過,也擼了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