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四九(第2/4頁)

秦恬看到了信,震驚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她記得當初奧古說他將上東線時,她還怒喝為什麽西線就不行一定要去東線送死,可現在奧古真去西線了,她還是有怒喝的沖動,為什麽好好的去了西線就算了還巴巴的參加諾曼底!他欠虐嗎?!啊?!

秦恬怒而掀桌,心裏把滿清十大酷刑全往某人身上施加了一遍,然後趴在桌子上抱頭哀號,整一天都沒下去,吃飯都沒心思。

一個兩個都不省心!都不知道死沒死啊尼瑪!

她又不是家屬,陣亡通知單也到不了她手上,現在如果進了戰俘營,那信息封鎖之下,那些消息更加輪不到她的事了,她悲傷啊,她憂愁啊,她揪頭發啊!

由於目前還沒有被俘虜的德國士兵回來過,所以無論是政府大樓的大廳還是醫院或是郵局,任何公共場所都沒有尋找丈夫的照片,而且在現在四國共管的情況下,更沒人敢明目張膽的如此尋人,親人照片何其珍貴,貼一張少一張。

秦恬開始寫信到瑞士,以她個人的名義詢問奧古和海因茨的資產情況,幸好準備的早,雖然戰勝國虎視眈眈,查抄不少,但他們的卻幸免於難,秦恬拖代理人給找一個理財的人,購置點房產,並且進行一些投資。

戰後重建工作在四國共管下進行的有條不紊,秦恬漸漸的靜下心來,她不再被外派,留在德國安心的工作,漸漸的也認識了越來越多的人。

但是不知怎麽的,這些人卻已經難以讓她太多關注了,她會同情一些人,像個聖母似的給予無私的幫助,可是就好像一些做多了外科手術的醫生一樣,面對生離死別,已經無法再有太多的感情變動,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依然會開心,會談笑風生,會認真的做很多事,但是時間越久,越覺得麻木。

她承認她對奧古愛並不深,只是牽絆太深,她忍不住要掛念,卻並非相思入骨,她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可是知道了他在西線後,她反而更加擔心海因茨,還有至今找不到下落的凱澤爾。

她既然已經打定主意等,便能安下心等,她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宅動力,但是她無法忍受現在這樣,近似行屍走肉似的生存,好像生活又回到了當年在大學中,麻木著表情,沒有激情的生活。

諾諾被一對美國過來的猶太夫妻收養了,他需要一個更加成熟和穩定的家庭,而不是秦恬這樣始終為紅十字會做著半義務類的工作,她的生活只適合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而不是一個自己都養不活還要養小孩的傻姑娘。

於是,一個人生活的她更加糾結了,她不想搭理那些在戰後興奮過度荷爾蒙爆炸性擴散的小夥子,她也不想參加那些和她保守的中國風很不相稱的各類party,她也不願意成天去和那些後勤官還有富商攀談,晚上沒有網絡和電視,只有各種戰報和裁決的廣播,或者是高雅的鋼琴,她捧著那些非中文高雅文學簡直輾轉難眠。

沒想到,戰爭過後,人生是如此慘淡。

可是,至少戰爭結束了。

秋去冬來,冬去春來,四六年過去了,轉眼四七年來了。

陸陸續續的,開始有戰俘被放回來了,都是從西線的戰俘,德國城中的女人一天除了工作養家以外最重要的事,就是每當有送戰俘回國的火車到達時,就全部跑到火車站,把男人的照片名字和曾經的番號貼在紙上,沿著站台舉著,讓人辨認。

秦恬一開始躲躲閃閃的去了幾次。

走過的戰俘一開始都是有一些特殊技能的人,比如曾經的工程師,鋼琴家,畫家之類的。

沒人見過奧古。

秦恬將失望壓在心底,她喊朋友幫忙在站台豎了一塊木板,貼上了奧古的資料照片,她沒有海因茨的照片,也沒有因為是西線而放棄,她寫了海因茨的名字在上面,大致描述了一下長相,也貼了一張紙。

第二天再過去,板上已經滿了,而旁邊,又豎起了一串的板子,差不多也貼滿了。

秦恬的工作就是,隔一段日子去看一看,然後把自己被掩蓋的尋人啟事給貼到最上面。

她一天天的,工作,等待。

等到她分到了房子,等到她的小屋門前的花園開始長出嫩芽,她等來了一九四七年。

她一封封的看完了秦父轉發來的奧古幾年前的信,然後又一封封的寫好回信放在自己的抽屜裏,無聊了,她又開始給海因茨寫信,給凱澤爾寫信,她還保持每周一封的給德國殯葬委員會的信,裏面包含了所有當年凱澤爾交給她的一包遺書的主人的名字。

可是她這麽久,只等來三個人的死亡確認答復,於是她默默的寄出了那三封遺書。

她終於在清理出的廢墟中找到了猶太女孩莉娜當年被關押反抗的地方,她拉來了尚未跟著養父母前往美國的諾諾,指著那幢只剩一片廢墟的墻體問:“你知道這兒是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