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人打架(第3/7頁)

“夜驚堂,你放肆……嗚……”

兩人便如此打打鬧鬧,也不知鬧了多久。

夜驚堂陪著受欺負不敢吱聲的太後娘娘,正樂在其中之時,心念忽然一動,感覺外面情況不對。

呼呼~

滴滴答答~

風雨拍打窗戶,遮掩了外面的一切聲息,看似只是平靜如常的雨夜。

但夜驚堂卻能感覺到常人沒法注意到的細節,比如外面的風雨好像在動,就像被微風擾動的簾子,而風波的來源,似在很遠的江畔。

太後娘娘面紅如血,正扭來扭去不讓夜驚堂亂來,發現夜驚堂忽然擡頭望向窗戶,又顯出了那讓人看一眼便終身難以忘懷的冷峻神色,有點疑惑:

“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出去看看,娘娘早點休息。”

“哦……誒?”

啵啵~

……

……

轟隆隆——

雨勢漸大,一道雷光自壓城黑雲中閃過,短暫照亮了蒼茫天地。

江州城外的碼頭上,雨水沖掉了白天車馬留下的散亂腳印,橫流的汙水在溝渠間匯聚成小溪,被浸透的酒幡子在風中劇烈搖晃,客棧酒肆內,時而能聽到江湖客罵罵咧咧的話語:

“這鬼天氣,怎麽忽然雨就下大了……”

茶館裏,年邁的老掌櫃在爐子前燒著熱水,正有一搭沒一搭和雨棚下的江湖客嘮嗑:

“大晚上的,壯士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喝茶?等人?”

“媳婦跟人跑了,睡不著。”

“哦……?,嗯……江湖就是人來人往,不抵歸途,所遇便皆是過客。與其掛念曾經,不如期待日後,只要不停往前走,總能遇到更漂亮的女人、更知心的朋友……”

“老掌櫃看起來是過來人,曾經也走過江湖?”

“身在碼頭上,便在江湖中,區別無非你看四海山水,我看四海來客罷了。”

“呵呵……”

大雨噼裏啪啦,雨棚下面卻收拾的很幹凈。

薛白錦已經換好了衣裳,頭戴鬥笠坐在桌前,面甲取下,臉頰卻藏在陰影中,端著一碗清茶細品,目光打量著茶鋪裏的老掌櫃。

老掌櫃看年紀六十歲往上,雙鬢已經斑白,眼神也是昏昏沉沉,並無特別之處,看起來已經在碼頭上紮根了很久。

但薛白錦總感覺這老掌櫃不一般,就如同雲夢澤畔的黃泉鎮一樣,看似滿街平頭百姓,實則全是江湖上的失路之人,有的為情所傷、有的看破世事,高手不一定多,但對於還在江湖行走的人來說,都稱得上高人。

薛白錦在江湖已經行走了很久,從初出茅廬的小女俠,打成了山下江湖第一人,身處江湖無比肩之輩,本來覺得自己該因為無敵而寂寞。

但這次出門一趟後,薛白錦心態卻發生了變化,覺得江湖可能只是座小魚塘,真正的大龍,都在山野市井之間;而這浩瀚天地間,到底藏了幾條大龍,到了何種境界,她根本猜不透。

孫無極曾對夜驚堂說過,別人涉足山巔是盡頭,而對你來說,不過是剛剛開始。

這句話,奉官城也曾對薛白錦說過,她起初不理解,但現在算是摸到點意思——山下走的是武道,而山上可能已經不在乎‘武’字,只剩下‘道’了。

人力終有窮盡時,但天道顯然沒有,山上三仙對俗世江湖來說已經是活神仙,但在他們自己眼裏,可能只是剛剛初窺天地皮毛的先行者而已。

因為知道天地浩渺,所以這些人心存敬畏,從不會冒然淩駕於眾生之上;也因為看到大道無涯,所以這些人心無旁騖隱居山野,再也沒興趣關注山下江湖的是是非非。

當然,這些也只是薛白錦自己的看法,畢竟天上是何等風光,只有站在上面的人才知道;江湖人窮極想象力去猜測,可能也只是在猜測皇帝是不是用金鋤頭種地而已。

嘩啦啦~

薛白錦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暗暗琢磨著這其貌不揚的老掌櫃,到底是隱世不出的大龍,還是為情所傷的江湖過客。

正暗自出神間,耳根忽然一動,看向了碼頭入口處的雨幕。

天色極黑,風雨如瀑,看不到路上任何景物,但能感覺到有一把油紙傘,從江畔走了過來。

踏踏……

待到雷光閃過,一襲紅衣出現在了集市入口。

紅衣美人手裏撐著紅色油紙傘,站在碼頭老街之上,顯出了一抹近乎奪目的艷麗感,似乎出現瞬間,周邊老舊建築便全部失去了顏色,哪怕是路邊擡頭的野狗,都能看出此刻天地間哪裏是焦點。

咕嚕嚕~

茶鋪裏的茶壺冒出熱氣,壺蓋發出噗噗噗的響聲,茶鋪外卻安靜下來。

薛白錦擡手帶上了玉甲,凝望已經重新隱入夜幕中的人影,微微擡手,示意茶桌對面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