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南海北(第3/4頁)

當然,也不乏曾經的故人,登門敘舊。

嘩啦~

嘩啦~

浪濤擊打著龍門崖後方的礁石,遠方的海面上雖然有船只經過,但都不約而同的繞開了這片區域。

礁石上,身著灰色武服的老者,手裏持著魚竿,在礁石上盤坐,望著墜入海水中的魚漂。

雖然年過一百二,但老者頭發烏黑,面相根本很難看出確切年紀,打眼望去只是個尋常長輩,氣質也很樸素,如果不是坐的位置比較特殊,恐怕會被閑人誤認為閑暇垂釣的遊客。

而老者側面,九十余歲的卞元烈,拿著抄網坐在跟前,等著上杆幫忙撈魚。

雖然彼此年紀相差三十來歲,能把奉官城叫叔伯,但卞元烈頭發花白,面相也已經蒼老,看起來更像是奉官城的叔伯輩。

卞元烈初見奉官城時,才七八歲,在雲安經常登門請教,直到甲子前國滅,兩人相繼離開雲安,才再未見面。

因為在千佛寺被關了五十余載,卞元烈的記憶其實還停留在甲子前,甲子匆匆而過,他以前認識的人基本上全死了;張橫谷、曹公公這些人,當年還是幼童,他見過但完全不熟,唯一算是舊相識的,天下間只剩一個奉官城。

被呂太清攆走後,他就跑來了這裏,來探望一下奉官城。

卞元烈當年只是被朝廷送去奉官城府上求教,關系其實算不得很密切。

好在奉官城和往年一樣,並不嫌棄他這條喪家野犬,讓他在官城住了下來,好好安享晚年。

卞元烈這輩子都活夠了,整天想著怎麽死才能不枉此生,為此膽兒相當大,見到奉官城都沒啥謙卑,舉著抄網坐在跟前,還說了句仇天合以前沒敢開口的吐槽:

“奉老先生,你都釣半個時辰了,一杆沒上,這樣顯得我很多余。”

奉官城歷盡百年歲月,比所有江湖人想象的要隨和很多,對此不動如山,沒有半點急眼。

卞元烈見此又琢磨道:“聽說北雲邊也栽在夜驚堂手上了,我和夜驚堂交過手,惜敗,這小子著實有點真本事。我估摸最多半年,他就得到您這兒來了,您說他有沒有把握弄死您老?”

奉官城對於這個問題,倒是接了話,口氣都如同一個上了年紀的尋常老者:

“走到我這兒來的人很多,只希望他不要隨了大流。在這裏坐了六十年,我也早就膩了。”

卞元烈點了點頭,不過稍微琢磨了下,又疑惑道:

“您老在這裏畫地為牢半輩子,就是為了等個對手把你拉下來?”

“差不多。”

“吳太祖不是能成仙嗎?您老都這地步了,還走不了吳太祖那條路,非要求一敗?”

奉官城稍微沉吟,說了句挺莫名其妙的話:

“我並非求敗,而是不知我走後,江湖上有幾人成妖、幾人成魔。”

卞元烈皺了皺眉頭,略微思索後,詢問道:

“您老的意思是,這江湖上還有妖魔鬼怪,被你壓著不敢冒頭,所以得有一個接班人繼續盯著?”

奉官城對此並未回應,而是轉頭望向了後方。

卞元烈見此也轉頭看去,結果卻見礁石後方的山坡小道上,走過來一個男子。

男子看面相五十余歲,穿著粗布麻袍,腰間還系著個圍裙,打扮如同夥夫,不過面向頗為儒雅,來到礁石後方,便拱手一禮:

“先生。”

卞元烈來官城已經有幾天,認得這個男子,是奉官城的徒弟之一,名為李逸良。

奉官城是純粹的江湖武人,徒弟其實不少,以前在雲安就收的有,卞元烈當時便跑去跟著一起學過藝,只是奉官城沒看上他,沒收他為徒。

而在陽山的徒弟,男男女女有十幾個,平日裏學藝的同時,幫奉官城接待那些不知道自己斤兩的江湖後生,不過這些徒弟在江湖上並沒有太大名號,其主要原因,便是因為師父太厲害,徒弟很難出師。

按照江湖慣例,嫡傳徒弟要出山自己揚名立萬,先不說青出於藍,最少也得學個師父七八成的火候,不然出去就是‘名師出犬徒’,純粹給師父丟人。

而夜驚堂都八大魁了,評價還是跳起來能打到奉官城膝蓋,三成都不到,學到奉官城七八成火候,估摸能單手按死呂太清,這難度可想而知。

收的這些徒弟中,有的甚至和卞元烈同過窗,臨終前都沒學到奉官城三成的水準,又哪裏敢出門亂闖,以奉官城徒弟自居。甚至有客人來陽山拜訪,這些人都不敢說是徒弟,而是說在此求教,稱呼也是先生而非師父。

據卞元烈這幾天了解,這個李逸良排行老六,不過前五個師兄,不是被熬死了,就是回鄉頤養天年了,所以目前算是奉官城的大弟子,陪伴了奉官城五十余年,平日裏一直在山上給師弟師妹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