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4/6頁)
與上回裴循遞通州折子不同,這回禦案收拾的幹幹凈凈,當中只擱著蕭禦的奏章。
皇帝端坐在寬大的明黃龍塌上,手輕輕壓在折子,並未打開,只雙目微闔不闔,嗓音低沉問,“案子查得如何了?”
燕平眉目森嚴,沒吭氣,禮部尚書鄭玉成默默嘆了一聲,荀允和目光靜靜落在前方虛空,神色平和無波,倒是蕭禦避無可避,列出朝皇帝拱了拱手,
“陛下,大理寺卿劉照在追查商戶偷運火藥的同時,查到其中有一部分運至太子別苑,現已人證物證俱全,太子殿下著實有私藏軍火之嫌,此外,那些商戶原是跟大兀做生意的晉州行商,這裏頭是否與太子有關聯,大理寺卿劉照尚在細查……”
這是懷疑太子私下操縱商戶勾結大兀,這樣的罪名一旦落定,那太子身上的罪孽就狠狠添了一層。
蕭禦話未說完,皇帝忽然打斷道,
“劉照不是在查晉州商戶的案子,怎麽在查太子之案?”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叫蕭禦不好回答。
荀允和卻是飛快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見蕭禦不吱聲了,又問,“那火藥是怎麽燃起來的?可曾抓到兇手?”
這下蕭禦又答得利索,
“火藥原本藏在先皇後牌位後頭裝蠟燭的箱子裏,午時小沙彌打了個盹,不小心打碎了燭台,便引發爆炸。”
皇帝覺得不可思議,“他把火藥藏在那裏作甚?”
正常人都不會把火藥藏在祠堂這樣有燭火的地方。
這時,左都禦史施卓接過話茬,“火藥是四月初七抵達的京城,陛下不在京,荀大人嚴查城門進出貨物,太子的人謊稱此物是給慈恩寺送的香燭貢品,守衛不敢拆封,便原封不動擡到了慈恩寺,而整個京城,娘娘的祠堂是絕不會被人搜查的。”
皇帝那邊還沒傳來回鑾的消息,太子這邊不敢輕舉妄動,是以火藥一直放在祠堂未動,直到初十事發。
接著,他話音一轉,頗有幾分憤慨,“陛下,且不說旁的,這次火藥爆炸,禍及六十名無辜百姓,此罪難恕。”
施卓年過六旬,生得白眉白須,眉如劍鋒,眼底最容不得沙子,他禦史出身,十三歲考上進士,二十歲以七品禦史之尊,巡視江南,屢屢破獲大案,在朝野聲名赫赫,更重要的是,施卓以耿直著稱,被人譽比魏征,他與皇帝一個敢說,一個敢納,素來傳為一段佳話。
皇帝被他噎了這麽一句,果然沒有再問。
默了片刻,皇帝眉頭微微挑了下,皺著眉看蕭禦,“按律,該如何處置?”
蕭禦和施卓相視一眼,露出為難。
這回就是耿直如施卓,也沒做聲了。
但誰都明白,私藏軍火,視同謀反,謀反大罪,當株連九族,若再牽扯到勾結敵國偷運火藥,那是罪無可赦了。
皇帝見大家夥不吱聲,忽然冷笑了笑,眼皮微垂掃視面前的群臣,“這麽說,這個太子,朕是保不住了?”
話雖然對著所有人說,眼神卻是看著燕平以及秦王。
秦王這個時候倒還很會摘開自己,“父皇,兒子倒認為,太子殿下不一定真做出謀害父皇的事,那些火藥些許另有所圖,父皇還是讓蕭閣老與施大人細細查清楚,萬不可輕易給太子定罪。”
皇帝聽了這話,嘴角往後輕輕扯了扯。
可事實是,越往下查,太子的罪證就能被翻出更多。
秦王說完見皇帝沒有反應,忍不住擡眸看了他老人家一眼,卻見皇帝眼神直勾勾盯著自己,心裏悚了悚,忙垂下了眸。
於是皇帝又瞥向燕平,“燕閣老呢,也是這個意思?”
燕平眯了眯眼。
太子即便沒有真正謀反,他涉嫌斂財私德有虧都是事實,如今別苑爆炸傷及無辜,太子威望盡失,儲君之位鐵定保不住了,皇帝對這一點心知肚明,然而之所以這麽問,不過是以攻代守,真正的目的是想保住太子性命。
燕平何嘗沒聽明白皇帝言下之意,只是在他看來,太子不能留,留下便是個禍患。
但這個話不能由他來說。
得激得旁人出頭。
於是燕平躬身,面色堅毅道,“臣認為,陛下不要查了。”
他說這話時,蕭禦和施卓眼風齊齊掃向他,尤其是施卓,眼底甚至帶著怒意,他和蕭禦已徹底得罪太子,若等太子翻身,他們無葬身之地。
皇帝幽幽看著燕平,又笑了下,沒做聲,最後只擺擺手,“你們都退下吧。”
眾臣陸陸續續往後退,可唯獨一人勇猛往前,撩袍往皇帝跟前一跪,
這個人便是都察院首座施卓,這等緊要時刻,施卓也很有氣魄,當即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