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4/5頁)
“陛下覺得怎麽樣了?”
簡直不要太好,但皇帝畢竟是皇帝,面上還是端著,
“珩哥兒媳婦啊,你不負神醫之名。”
伺候皇帝已久的朝臣深知這句話的分量,但徐雲棲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將茶盞擱下,“陛下謬贊。”
那不卑不亢的姿態讓人在她身上看到了無欲則剛的氣場。
鄭閣老看著荀允和,已是赤裸裸的嫉妒了,“荀大人好福氣。”
可惜這福氣他不能擁有。
荀允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
皇帝連忙朝他招了招手,“荀卿,來這坐著。”他指了指裴沐珩身側的桌案。
荀允和神色一頓,已然明白了皇帝今日喚他來的目的,他緩步走過去,卻沒落座。
皇帝隨後往徐雲棲方向側了側身,語氣嚴肅又溫和,“雲棲,你爹爹咳了好一陣了,一直不見好轉,朝廷公務耽擱不得,你替朕給他治一治。”
禦書房內靜了那麽一瞬,荀允和手心都掐出一絲汗了。
徐雲棲眉目低垂,還是那副不疾不徐的語氣,
“孫媳遵旨。”
荀允和眉睫明顯顫動了下,他克制著情緒朝皇帝無聲作了一揖,最後慢慢在桌案一側坐下。
裴沐珩看了一眼溫聲不吞的妻子,心中泛起一絲疼惜,輕輕讓了一讓,徐雲棲來到荀允和對面坐下,荀允和主動撩開官袍,露出手腕,徐雲棲搭上去,眉目闔著開始聽脈。
荀允和靜靜凝望她,整整十五年了,這是他離女兒最近的一次,當年奶聲奶氣喚爹爹的小姑娘長大了,長得這般出色,這般令他慚愧且驕傲。
正因為她闔著眼,他反而更好打量她,她面頰格外的白,眉梢的弧度與幼時靜靜睡在他肘彎的模樣分毫不差,那時的囡囡過於活潑好動,也僅僅是睡著時方能窺出姑娘家的柔靜。
已經不只一人告訴他,雲棲生得像他,是一眼就看出來的像,可恨他瞎了眼,腦海刻著她幼時的模樣,並未能第一眼認出她來,齊太傅府那一日,她緩緩撿起貝殼又交到他手中的畫面不停浮現,他像一個買櫝還珠的傻子,白白錯失了與她相認的機會。
他無法想象那一日的雲棲,心裏是何感受。
她那麽平靜地認出他,又那麽平靜地與他擦肩而過。
劇烈的情緒翻江倒海襲來,荀允和心口如同被巖漿裹著,痛得他喘不過氣來,咳嗽一聲接著一聲停不下來,滿殿的人都看著他,面露疼惜。
荀允和撐著案使勁喘氣,逼著自己緩過來,徐雲棲淡淡睜開眼,語氣毫無波瀾吩咐一句,“換左手。”
荀允和換手伸過去,徐雲棲繼續把脈,這回側眸看向另一側,眉梢間帶著幾分銳氣。
就在這時,皇帝突然發現耳邊傳來一聲哽咽,擡眸看過去,只見銀杏抱著醫箱一抽一搭哭成淚人兒,
“你哭作甚!”
裴沐珩也轉身朝銀杏看來。
銀杏連忙將淚一拂,睜著眼睛說瞎話,“奴婢有哭嗎?明明是禦書房風大,有沙子。”
皇帝:“……”
所有人對著他們這對父女扼腕痛惜,唯獨徐雲棲面色始終平和,她擡手招來銀杏,從醫囊裏取下幾枚銀針,插在荀允和雙手幾處穴位,隨後她開始寫方子。
比起方才給皇帝紮針的鄭重,她對荀允和便顯得敷衍。
鄭閣老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問,“郡王妃,荀大人病在肺腑,您要紮針也是要紮膻中等穴位吧。”
裴沐珩卻知徐雲棲從來不是意氣用事之人,替她駁道,“鄭閣老多慮了,雲棲用藥下針從來都有的放矢,您不必妄加揣測。”
徐雲棲頭也未擡接話,“荀大人郁結在心,肺氣淤阻,肺經心經交匯於手掌,我紮針此處,可疏導郁結。此外大人原是受寒而病,太醫開得該是驅寒平肺的方子,可惜他心火旺盛,寒氣轉火熱,再吃驅寒的方子便不對症了,故而久久不愈。”
徐雲棲這般解釋,大家都明白了。
“原來如此,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鄭閣老捋須道,賀太醫等人陪笑。
徐雲棲寫完方子,正待交給賀太醫,荀允和出聲道,
“囡囡,給爹爹吧,爹爹自個兒去抓藥。”
徐雲棲淡看了他一眼,沒有遲疑將方子推到他面前。
裴沐珩見氣氛正好,便轉身朝皇帝行禮,“皇祖父,先前孫兒跟您提的事,您覺得如何?”
皇帝眉峰一擡,這才反應過來,看向徐雲棲問,“珩哥兒媳婦,你真的想去太醫院當值?”
徐雲棲立即來到殿中跪下,雙手加眉回道,“陛下,孫媳著實有此意,不知陛下準否?”
皇帝當然願意留徐雲棲任職,可不是以孫兒媳的身份,猶豫片刻,又瞥向荀允和,“荀卿,你覺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