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金粉/幸好讓他知道，這世上有這樣一個人(4)

陳安琪一見這個情形，神色就有些不快，卻見霍仲祺已神態自若走過來招呼道：“歐陽小姐、陳小姐。”

譚文錫走過來對蘇寶笙笑道：“出去跳舞。”說罷，又對他妹妹譚昕薇笑道：“人我給你帶來了。”接著，便聽譚昕薇嬌嬌喚了一聲“仲祺哥哥！”，徑自走過去挽了霍仲祺的手臂。

譚昕薇聞言一怔，對霍仲祺道：“怎麽我哥哥的女儐相你倒都認得？”

婚禮雖是西式禮節，但新郎新娘禮畢又到花園拍過照之後，譚文錫還是依了國人的禮節出來敬酒，寶笙則由幾個女儐相陪著在偏廳的新娘房休息，幾個人正吃著點心說話，忽然譚文錫和幾個男儐相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的卻是霍仲祺。

霍仲祺笑道：“我不也認識你嗎？”

現在，之子於歸，她終於要嫁給他了。原來上天終究也安排了一個良人給她。她這樣想著，幾乎要落下淚來，淚霧隔著薄紗，叫她更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她聽見自己那聲“我願意”，恐怕是她這一生最勇敢最篤定的一句話了。

譚昕薇卻嘟了嘴：“你在外頭總認識那麽多女孩子！”

其實，她和他在一起，也很少講話，無非是他在說，她在聽。她也聽說，他有許多風流故事，可是他待她總是十分好的，從沒有人像他這樣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譚昕薇只為跟霍仲祺撒嬌，這句話原是無心，不想卻聽得陳安琪心頭一怒，她也是嬌縱慣了的千金小姐，怎麽肯吃這個虧？當下便對霍仲祺道：“拘束了這半日，我倒想跳舞了，不知道霍公子有沒有興致？”說著，便將手伸到他面前，眼波流轉，甚是嬌媚。

她家裏人都不能相信，譚家居然會來向她提親。她母親慌得什麽似的，還偷偷摟著她哭了一回，她忽然就成了家裏的珍寶，連父親也對她有了兩分客氣。這都是因為她遇見了他。

霍仲祺在交際上頭一向倜儻，見她當眾相邀，哂然一笑便執了她的手：“樂意之至。”

直到，她遇見他。

譚昕薇萬料不到陳安琪竟這樣大膽，眼看著自己已挽在霍仲祺身邊，竟還開口邀他跳舞，面色一沉，撒嬌道：“不行，你答應了陪我跳舞的。”

這邊典禮已然開始，蘇寶笙一身白緞子禮服，清秀的面容都遮在白紗之後，她微微垂了眼眸，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她挽著父親，一步一步踩在紅毯上，纖柔中帶著篤定。這許多年，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學校，她都是頂不起眼的那一個，她人不聰明，相貌也不出挑，又不愛說話，別人提起她，不過是隨口誇上一句嫻靜柔順罷了。

這一下房中諸人都暗笑起來，等著看他們三人如何收場。霍仲祺已執了陳安琪的手，自是不便放開，便對譚昕薇笑道：“我又不急著走。”說著便去抽自己的手臂，譚昕薇卻攥住不放。她哥哥譚文錫眼見糾纏得不像樣子，便上前拉開了她攀著霍仲祺的手，笑著說：“都多大了，還耍小孩子脾氣，也不怕小霍笑話你？”譚昕薇嘴巴一扁，這才松了手。

“所有事。回來直接找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張紹鈞點頭去了，汪石卿才轉身回來，遠遠望著顧婉凝，目光中一片深冷。

霍仲祺沖譚文錫和蘇寶笙點頭笑道：“那我們就等新郎新娘開舞了。”

張紹鈞問道：“參謀長想查什麽？”

陳安琪也不看譚昕薇，只湊到霍仲祺耳邊低低說了一句，霍仲祺聽了一笑，當下便攜了她出去。待走到門口，陳安琪卻忽然回過頭來笑著瞟了譚昕薇一眼，又嬌俏又傲氣。譚昕薇氣惱之下，卻無從發泄，只對蘇寶笙說：“三嫂，你的女同學怎麽這樣輕狂？”

汪石卿走出來，打了個招呼給他的副官張紹鈞。“你去一趟湄東，現在就去，查一個叫顧鴻燾的人，是前任的駐英國公使。”

新郎新娘出來開了舞，賓客們也紛紛下場。歐陽怡卻走到顧婉凝身邊，一面笑一面跟她說了剛才的事。一曲終了，陳安琪也挽著霍仲祺走到這邊。顧婉凝和歐陽怡一見她倆便住了口，只掩唇而笑。

他忽然心念一動：若是小霍……那他去查的事情恐怕就靠不住了。汪石卿一念至此，反對龔晉儀笑道：“你倒敢翻你父親的閑話。”說著起身走了出去。

陳安琪臉上頓時紅了，嬌嗔著說：“你們是不是在說我？”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顧婉凝促狹道：“我們沒有在說你，我們是在說……小霍的人緣真是好。”她在棲霞日子久了，許多稱謂不知不覺終已隨了虞浩霆。

汪石卿聽了卻疑雲頓起，他深知龔揆則心思縝密，籌謀老成，若不是意有所指，斷然不會問到顧婉凝。他又想了一遍當初霍仲祺的話，卻並無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