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情死/我從來都不想和你在一起(4)

寶笙突然掙脫了陳安琪，追到走廊裏，叫了一聲：“譚文錫，你回不回去？”

譚文錫見狀，臉上更掛不住了，挽了妮娜就走。

譚文錫回頭看了寶笙一眼，心中也是一凜，他倒從未見過寶笙這樣決然冷冽的神情，然而也只是匆匆一想，隨即輕笑了一聲，就轉身要走，不想寶笙卻猛然拉開了身旁的一扇窗子，夜風瞬間便將垂在一邊的流蘇窗簾卷了起來。

寶笙拖住他的手臂只是搖頭，譚文錫頓時覺得跌了面子，抽出手就打在了蘇寶笙臉上。寶笙腦中一蒙，臉頰火辣辣地疼，一絲腥熱沁出了唇角。安琪過來扶她，狠瞪著譚文錫道：“你怎麽打人？！”

譚文錫一怔，“你幹什麽？”

譚文錫卻是老大的不耐煩，敷衍了兩句就讓她回去，不想，蘇寶笙這回卻十分倔強，兩人聲音一高，便引了旁人側目，吃飯跳舞的人裏頭倒有一半都認得譚文錫，陳安琪和女伴也走過來勸說，妮娜嬌嬌嗲嗲地旁敲側擊了兩句，譚文錫便心頭火起，對寶笙道：“好，你願意丟人你就在這裏，我走！”

他話音還沒落，只見蘇寶笙的身子向後一傾，整個人便飄了出去。陳安琪和譚文錫都趕過去想伸手拉她，卻連寶笙的衣角也沒有碰到。樓下仿佛有一聲悶響，已有人驚聲尖叫，亂作一團。譚文錫臉色灰敗，呆在窗口一動不動，妮娜大著膽子往下頭看了一眼，也是一聲尖叫。

蘇寶笙飯也沒吃，就匆匆裹了大衣出門。她到華茂飯店的時候，譚文錫正和妮娜在九樓跳舞。寶笙一向拙於應酬，此刻見了這種場面，只會囁嚅：“母親讓我來叫你回去。”

寶笙卻都聽不見了。

這天譚家晚飯剛開，譚夫人一看小兒子又沒回來，一腔怒氣便發泄在了寶笙身上，“你去把文錫叫回來。丈夫在哪兒，你就在哪兒。他不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她有兩個家，卻一個都回不去，她有那麽多家人，每一個人都在逼她，她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了哪兒。

譚文錫這些日子一直和一個叫妮娜的女人住在華茂飯店。這個妮娜原是華亭的歡場女子，因為傍上了勵昌洋行在江寧的經理王千成，才到了江寧。不想沒到半年，王千成就因為挪用公款事發，在辦公室吞槍自盡，扔下一家孤兒寡婦。各家小報一番打探，卻原來是王千成為了討妮娜的歡心債台高築的緣故。王千成一死，妮娜穿了三天黑紗，第四天便花枝招展地去了夢巴黎，沒兩天忽然又搭上譚文錫，兩個人在夢巴黎一夜豪賭就輸了譚家的一處別墅。這一回，譚夫人也按捺不住了。

那一天，也是在這裏，她說出了自己這一生最勇敢最篤定的那句話，她以為上天終於也安排了一個良人給她，卻原來是沒有這回事的。

蘇寶笙是被譚夫人從家裏逼出來的。

顧婉凝緩緩站起身，對霍仲祺道：“你陪陪安琪。”

“我和詩蘭在華茂九樓吃飯，譚文錫在那兒跟人跳舞。後來寶笙也來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吵了起來……好多人都看著，我們去勸也沒用，譚文錫和那個女人要走，寶笙攔著，結果譚文錫……譚文錫打了寶笙……”

霍仲祺連忙也站了起來，“你想做什麽？”

“剛才，就是剛才。”陳安琪有些恍惚地說，霍仲祺聞言看了衛朔一眼，衛朔便走了出去。

“我去看看寶笙。”顧婉凝輕聲道，她轉臉望著剛剛進來的衛朔，“寶笙是在醫院嗎？”衛朔蹙著眉點了點頭，“那我去看看她。”婉凝一邊說一邊就要往外走。

顧婉凝聞言霍然站了起來，身形一晃，霍仲祺趕忙握住她的手臂，“你先回房，我來問。”說著就想拉走她。顧婉凝卻搖頭掙開了，直直盯著陳安琪，強自鎮定道：“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

霍仲祺趕忙伸手拉住了她，“不成，婉凝，你不能去。你現在身子不好，見不得這個。”

陳安琪猛烈地搖頭，“寶笙在華茂飯店……跳樓……好多血……婉凝，好多血。”

顧婉凝用力一掙，刹那間已淚如雨下，“我要去看寶笙，你不知道，她膽子最小……”

“寶笙現在在華茂飯店？”顧婉凝疑道。

霍仲祺見她落淚，更是焦灼，“婉凝，你別哭，我過去看看，你現在不能這樣傷心。”

顧婉凝此時已信了*成，聲音抖顫著問：“怎麽會？安琪，怎麽回事？”此前一直趴在地上的syne也蹲到她身邊，警惕地盯著他們。陳安琪從婉凝手中拿過手帕，捂在嘴上，強忍了一陣，才勉強開口：“華茂飯店，寶笙……在華茂飯店……”

顧婉凝卻只是搖頭要走，“我早就知道譚文錫不是好人……我早就知道……”

安琪仍是不住地抽泣，幾乎不能呼吸，“寶笙死了……婉凝……寶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