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雲散/既然不在意了，又何必不許提呢(2)

霍仲祺見她這個形容，知道她是誤會得深了，一面懊惱自己從前太過荒唐，一面連忙轉了笑意想要逗她開心，“我那些事都是鬧著玩兒的。”

霍仲祺對她一向最是珍重不過，從來都是軟語溫言，唯恐殷勤呵護得不夠，顧婉凝只道他是個好脾氣的，不料今天竟是惱了，更加自悔失言，低頭不語。

說著，一聲長嘆，正色道，“不過是惦記我的女孩子太多，我不把名聲鬧得壞一點，還真的吃不消了。”

霍仲祺一聽就知道她是誤會了，心裏越發氣惱，急道：“根本就沒有！你別亂想。”

顧婉凝聽了，不由莞爾，“你沒聽說過女孩子都是不喜歡好人，偏喜歡壞人的嗎？”她話一出口，便想起這句話是當日虞浩霆對她說過的，面上的笑容便淡了。

顧婉凝原也想著他是逢場作戲才有此一問，但此時見他神情氣苦，又想起此前種種，轉念間便以為他是真心對這位嬌蕊姑娘有意，但霍家的門第必然容不下一個青樓女子，自己正戳中了他的傷處，心中一陣歉意，“對不起，你的事我不該亂說……是你家裏不喜歡她嗎？”

霍仲祺揚眉一笑，“既然是這樣，那我以後就一心一意只做好人。”他說罷，復又對顧婉凝道，“這都到臘月了，你住在這兒不行的，我給你另找個住處。”

霍仲祺不防她突然頂了自己這麽一句，臉色一變，這件事若是別人提起，他根本就無所謂，隨便一句玩笑就敷衍了，只是此刻，雖然明知顧婉凝是為了堵他的話，卻也仍不免氣悶無比。

顧婉凝搖頭道：“我也沒想在這裏常住，過些日子我就回家去了。”

顧婉凝被他問得眉心一蹙，“那霍公子如今為什麽不和嬌蕊姑娘在一起了？”

她說到這裏，抿著唇猶豫了一下，擡頭望著霍仲祺道：“我不會再回棲霞了，也不想和虞四少再有什麽瓜葛。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不為什麽是為什麽？”

霍仲祺聽得心如鹿撞，遲疑道：“可是四哥……”

“不為什麽。”

“他難道還會抓我回去？”

“分手了？”霍仲祺乍一聽這三個字，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訝然問道，“為什麽？”

霍仲祺蹙了蹙眉，“那自然不會。可是……婉凝，你是真的不願意和四哥在一起？還是……因為虞伯母？”

顧婉凝淡然道：“我和他分手了。”

顧婉凝猜度他今日來多半是受了虞浩霆的吩咐，才有此一問，便鄭重其事道：“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不關別人的事。”

霍仲祺見她沉吟不語，遂斂了笑意，溫言問道：“你和四哥是怎麽了？犯得著這樣嗎？”

霍仲祺此刻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憂是喜，許多話都湧在胸口，只怕多在這裏耽擱片刻，就要忍不住……他連忙穩了穩心神，強自鎮定著向顧婉凝告辭：“那我先走了。你一個人在這裏，有什麽事情就找我。我……回頭再來看你。”

果然，她就知道沒那麽容易，可是他還想怎麽樣？反正她是不會再回去了。

顧婉凝見他聽了這一句便突然要走，更認定他是來替虞浩霆問話的，靜靜說道：“我和虞四少以後再沒有瓜葛，霍公子也不必再來了。”

霍仲祺回頭一笑，“致軒告訴我的。你一個人在外頭，四哥怎麽會放心呢？”

霍仲祺卻是滿腹心事，渾然沒有察覺她話中的決絕之意，他只想說，你若真的再不回棲霞去，我就天天來看你。

顧婉凝雖不接他的話，卻也緩了神色，“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霍仲祺思緒萬千，開著車轉出了竹雲路，卻沒有留意路口另一邊一直停著一輛車子，車裏的人遠遠看著顧婉凝在門邊一閃而過的側影，輕輕一嘆：“這樣冷的天，穿得這麽少。”

“你和四哥鬧了別扭，不用連我一起嫌棄吧？”霍仲祺說著，四下掃視了一圈，“你這裏也太清寒了，我另找個地方給你住。”

霍仲祺此後並沒有天天到竹雲路來，他去見了顧婉凝的當天晚上，就被虞浩霆叫到了棲霞。

顧婉凝只好往邊上讓了一讓，“霍公子有事嗎？”

他二人自幼相識，情逾手足，霍仲祺又是飛揚灑脫的性子，在虞浩霆面前亦是隨意不拘，然而這一餐飯，卻是兩人有生以來在一起吃得最悶的一餐——虞浩霆心事滿懷，霍仲祺滿懷心事，彼此似乎都在等著對方開口，又像是都不願意說話。偌大的餐廳裏，只有細碎的刀叉聲響和用人來回走動布菜換盞的輕微動靜，繁復明亮的水晶燈盞照出璀璨的冷光，愈發顯得一片空冷。

霍仲祺一時也不好作答，見syne在腿邊蹭著，便蹲下身子拍了拍它，“你倒還記得我。”說著，擡頭對顧婉凝笑道，“我們就這麽隔著門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