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良夜/他原本，就是最溫柔的情人(2)（第2/2頁）

一一點點頭，手指一筆一順地把自己的名字畫了出來，霍仲祺見了，卻道：“寫錯了吧。”

小霍看著他澄澈的目光，赧然一笑：“看來這記者的照片拍得不壞。”

一一自己看了看，搖搖頭：“媽媽教我的，沒有錯。”

“不是。”一一立刻辯解了一句，轉身跑到車邊，把副駕的軍官路上看的報紙要了過來，“我在這上面看到的。”前後翻了一下沒有找到，皺著眉頭堅持：“我看的那張有的。”這一來，眾人都明白他是在報紙上看到了霍仲祺的照片。

霍仲祺也不和他爭辯，在邊上重新寫了個“邵”字：“是不是該這麽寫？”

霍仲祺一怔，下意識地望向顧婉凝，顧婉凝也有些意外，揣測著笑道：“可能他平時見的都是軍人，認不大清楚。”

一一歪著頭看看他寫的，又看看自己寫的，糾正道：“你寫得有點像，不過不對，我媽媽教我是這麽寫的。”

一一又盯著他看了看，忽然說：“我見過你。”

霍仲祺笑了笑：“你叫邵珩，對不對？”

小霍蹲下來，笑著握了握他的手：“一一，你好。”

“對啊。”

一一直了直身子，很有禮貌地招呼道：“霍叔叔，你好。”

“那就是這個字。”

顧婉凝見他圓溜溜一雙眼睛直盯著霍仲祺，便道：“一一，叫霍叔叔。”

“不是，我媽媽教我的不是這個字。”

一一想了想，嘟著嘴嘀咕了一句：“那我怎麽沒有長得很快呢？”他擡起頭探尋地看著媽媽，卻見近旁一個戎裝筆挺的年輕軍官含笑而立，他自幼見慣了戎裝軍人，剛才又一心都在媽媽身上，心無旁騖沒有留意，現在才覺得這人的衣裝態度和其他侍從不大一樣，而且……

霍仲祺想了想，點著那兩個字試著跟他解釋：“你姓‘邵’，是這個字；你寫的這個，也念‘shao’，但是沒有這個姓。”

婉凝捏著他的小手站起身來：“很快的。”

一一聽到這兒，一口打斷了他：“我不姓邵。”

小家夥一本正經地點頭：“聽了。我還看著妹妹呢！月月一哭，我就給她講故事，不過，有的她聽不懂。”說著，貼在顧婉凝肩上用力蹭了蹭，“文嫂說妹妹太小了，要長到我這麽高才能來，月月什麽時候才能長到我這麽高啊？”

“你不是叫邵珩嗎？”

婉凝在他額頭上親了親：“媽媽也想你了，你在家裏聽文嫂的話沒有？”

“是呀。”一一皺了皺眉，覺得這次跟他溝通起來很不順暢，“我叫紹珩，但是我姓顧，我的名字有三個字，我媽媽的名字也有三個字，最前面一個字才是姓。”

“媽媽，我都想你了。”一一攀在媽媽頸子上小聲撒嬌。

霍仲祺一愣，脫口道：“你怎麽會姓顧呢？”

“媽媽！”車門一開，響亮的童音裏滿是驚喜，一一從車上跳下來，直撲到顧婉凝懷裏，“媽媽，我看到海了，還有好多大船。”一一已經快三個月沒見到媽媽了，他第一次和顧婉凝分開這麽久，被接來見媽媽已然十分開心，一路過來還能看到海濱風物，就更是額外驚喜了。

一一擺出一個“你好像有點笨”的表情：“因為我媽媽姓顧，所以我也姓顧，我叫顧紹珩。”接著又很體貼地補充了一句，“有點不好寫，你要是記不住，就叫我一一吧，我媽媽也叫我一一。”一邊說，一邊偷偷扁了下嘴，“只有我惹她生氣的時候，她才叫我名字。”

滄萊海岸曲折，多島多岬多良港，半島尖端的青瑯山海相接，開埠至今已有四十余年，既是北方的第一大港，亦是避暑勝地。每逢溽夏，不消說徐沽，華亭等地的達官貴人、華洋商賈，便是有閑暇的中產之家也不乏趁著暑期舉家出遊的，兼之青瑯市府為助遊客之興，近年來屢屢盛辦祭海節會，晝有泳賽，夜燃焰火，城中的海水浴場日日熱鬧非凡，絲毫嗅不出一絲戰火烽煙的氣息。

小家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霍仲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卻凝重起來。

她的聲音太輕，他恍然間以為那聲音不過是自己心底的幻念，幸好她轉過臉，溫婉一笑：“我的事，總是要麻煩你。”

執掌江寧海軍的黎鼎文和溫志禹是昔年留英的師兄弟，跟著不列顛海軍養足了一副紳士派頭，咖啡、雪茄、高球樣樣精通。霍家在青瑯的別墅裏恰巧有去年新置的微高場地，兩人一見技癢，談完公事幹脆就地切磋起來，小霍高球玩兒得不熟，索性靠在沙灘椅上，啜著加了冰的鳳梨汁閑閑觀戰。

陽光射在地面的明亮光束，照見微塵飛舞，窗外仿佛有飛鳥振翅的聲響，那是他一生最漫長也最短暫，最艱難也最希冀的等待。就在他幾乎要以為她永遠都不會給他一個答案的時候，她終於相了相打理妥當的衣裳，輕聲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