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江山/我能給你的,只有以後(4)(第2/2頁)

可是這一刻她不在了,他竟不知道要去哪兒尋她。

霍仲祺見她把盒子打開,也不再說話,臉上的線條紋絲不動,面孔緊繃得像是被刀刻出來的。致嬈的視線轉瞬便落在了盒蓋背面,恰恰好嵌著一方小照,嫣然回眸的女子側影,不是她,又是誰呢?

他茫然四顧,心裏空得發疼,腦海裏卻只有她——

他這樣說,更叫她聽著心寒,他們相識這些年,他對她從來沒有一個“求”字,如今為了旁人的一件東西,他求她?她心頭的一根刺又向深處探了探,捏著那盒子晃了一下,聽得裏頭有東西響動,“到底是什麽,金貴成這樣?”說著,把那盒子攥回手心,輕輕一撥,夜色燈影中,先跳進眼裏的是枚白玉牡丹的花扣,大約是個領針,呵,她就知道,裏頭必定是女人的東西。

人山人海,她粉褪釵墮,青絲委地,一根簪子直直就要戳在頸間;花月良宵,她秋波欲流,櫻唇微啟,“案齊眉,他是我終身倚,盟誓怎移”;她唱過楊妃、學過鶯鶯,最心儀的還是《桃花扇》裏的李香君;她洗手做羹湯,一道“將軍過橋”,連明月夜的大廚都贊好;她學他的字,替他抄寫公文上亦能亂真……原來她一笑一顰,他都記得這樣清楚,卻居然從不覺察。

“致嬈,放回去。我求你了。”

“玉茗!”他提高聲音喚她,空蕩蕩的大廳裏只有他自己的回聲。

馬騰望望霍仲祺,見長官木著臉點了點頭,一臉苦相地退了出去,卻也不敢去遠,只走到廊下,跟院子裏頭的勤務兵和侍衛招了招手,打發他們趕緊去叫水性好的撐上船等著,萬一裏頭扔了東西出來,立刻下水去撿。

參謀總長的結婚啟事已是眾所矚目,次日,國內各大報章幾乎都在同一版位刊發了一篇虞浩霆的訪談文章,內容大同小異,其中最驚人的一段,是記者問及他對未來新政府的架構有何預期,虞浩霆出人意表地未談“訓政”之必要,反而提議恢復戰時一度停擺的國會,重選內閣,並明言自己不會參與國會選舉:“虞某多年身膺軍職,戎馬驅馳,袍澤轉戰,非為個人,是為國家爭自由,為同胞爭人格。軍人參政,非國之幸事。自虞某而下,軍人皆當以國權為重……”

致嬈抿了抿唇,憤憤看了他一眼:“出去。”

這樣重磅的消息一出,此前的流言蜚語立時便銷聲匿跡。雖然有人猜度他此舉是以退為進,博取人心,但“恢復國會,重選內閣”的提法對朝野精英而言太過誘人。很快,國中黨團會社紛紛發聲附議,或“連橫”或“合縱”,籌劃起選舉事宜來。

謝致嬈偏過臉,手心微展,露出個小鐵盒來,她兩根手指松松捏住那盒子,淒清一笑:“我今天就要看看,這裏頭到底是什麽。”說著,就要去撥盒蓋。霍仲祺臉色驟變,剛要開口,馬騰“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急急道:“夫人,萬事好商量,您……您實在想看,也拿進來看。那裏頭的東西,它……丟不得。”

“你會後悔的。”顧婉凝一字一頓,鄭重其事地凝望著他。

霍仲祺的書房明窗臨水,外頭就是一片海子,她這樣一說,霍仲祺立時就站住了:“致嬈,放回去。”

虞浩霆把玩著她的手指,漫不經心的口吻隱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那就麻煩夫人以後多疼我一點,讓我想不起來後悔。”

霍仲祺一跨進院門,便聽見書房裏錚鏘刺耳的撞擊之聲,還有馬騰心急火燎地咋呼:“夫人,別砸了,哎!您小心……夫人您傷著手。”霍仲祺幾步沖到書房,剛叫了一聲“致嬈!”便見他書桌左手的抽屜已然被砸開了,一方端硯撂在地上,致嬈胸口起伏不定,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也不顧自己身上手上都染了墨痕,抄起那抽屜嘩啦一聲便倒在桌上,不等霍仲祺近前,抓起一件東西便攥在了手裏,手臂一展,探出窗外:“你過來,我就扔出去。”

“你一定會後悔的。”她面上卻毫無笑意,“一定”兩個字咬得尤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