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亡命徒(1)(第2/3頁)

茉喜聽了這話,嘴上沒言語,心裏卻是只有輕蔑——校長的弟弟算什麽了不起?我還認識團長呢。

唯有鳳瑤受冤枉,不自然。

美術教員撇著嘴一笑,然後低聲只說了一句:“他是校長的弟弟。”

鳳瑤不是沒受過氣,不是沒受過旁敲側擊的教訓,但是茉喜不能讓外人指著鳳瑤的鼻子罵。因為鳳瑤太要臉了,大皮箱讓人偷了都不肯吭聲,都不敢罵街。這麽要臉的人,沒害過人,人又憑什麽非要去撕她的臉皮?欺負老實人嗎?好,我讓你們欺負!姑奶奶剁了你們!

茉喜拎著鐵鍋轉向了對方,理直氣壯地答道:“沒事,這人真是奇怪,昨天晚上就來了一趟,我們不認識他,也沒讓他進門,結果今天早上又來了,又送香水又送手帕。哼,我們才不要呢!”

茉喜想要宰了姓馮的,並且直接深入到了方法論,“宰”這件事本身的對錯,是不值得讓她多考慮的,讓她費心思的是怎麽宰。當然是得偷著宰,給誰償命都是犯不上的事情,何況她還有人生大事未做,她還沒有把萬嘉桂勾引到手。

馮先生一時間亂了方寸,又不敢再和茉喜對話,怕這個大嗓門的丫頭再胡說出什麽來。揣著香水和手帕撤了退,他前腳還沒走出多遠,茉喜後腳就端著鐵鍋出來了,嘩的一聲,對著他走過的土地潑出了一鍋刷鍋水。旁邊站著胖胖的、三十來歲的美術教員,見此情形便低聲問道:“茉喜,沒事吧?”

未等茉喜考慮出個眉目來,鳳瑤這天中午又抹著眼淚回來了。這一回她的情緒顯然是失了控,一張臉不是煞白的,而是血液沸騰般的赤紅。

茉喜這時放下鐵鍋,用兩只油手抓起香水和手帕,不由分說地往馮先生衣兜裏一塞,“我不要,你拿走吧!”

“校長說了……”她啞著嗓子告訴茉喜,“我再這樣,她就要讓我走人。”

馮先生的禮物乃是送給鳳瑤的,然而經了茉喜的一回答,倒像是他趁著鳳瑤不在宿舍,專門過來取悅茉喜一般。這個時候,隔壁宿舍的房門開了,有人進進出出,還特地地又咳嗽又清喉嚨,仿佛是在對馮先生做出警告,告訴他這地方可還有人沒走呢!

茉喜盯著鳳瑤,見到了這般地步,鳳瑤還是不憤怒、只惶恐,“‘這樣’是哪樣?”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想走,哪知茉喜獅子吼一般,在後方又開了口,“呀!那可不行!我姐說了,不許我收別人的東西!你趕緊把東西拿走吧,要不然等我姐回來看見了,非說我不可!”

鳳瑤緩緩地垂下了頭,腦子裏轟轟地響,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了囚籠裏,被人擡著遊街示眾,明知道自己是在說話,然而聲音嗡嗡隆隆,像是從九霄雲外傳下來的,“她說我形容妖冶……讓我把頭發剪了……”她擡手在耳朵下面比畫了一下,“剪到這麽短……”

“我給密斯白帶了兩樣小東西,密斯白急著去上課,我就把它們留下吧。等你姐姐回來了,勞駕你轉告她一聲就好。”

當今這個時代,女子剪發不算稀奇,頭發短了,乃是摩登的表現。然而自願摩登和被迫摩登,結果雖然相同,性質卻是全然不一樣。

“好、好。”他正了正臉色,對著茉喜含笑點頭,同時發現白家姐妹堪稱是一枝並蒂花,都這麽漂亮,大的那個更有風姿,小的這個臉蛋更標致,堪稱是各有各的美。

擡手又抹了一把眼淚,鳳瑤抽了抽鼻子,又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等到情緒漸漸平定下來了,她看著對面空床上的線笸籮,決定依從校長的要求,把頭發剪了。

此聲一出,尖錐錐的異常響亮,不但把馮先生嚇了一跳,隔壁的女教員們也都是聽了個清清楚楚。獵艷這種事情,本是不好大張旗鼓地昭告天下,馮先生低調而來,也只是想偷偷地送禮,偷偷地表一表情意,哪知道密斯白的妹妹嗓門如此之大,居然虎嘯狼嚎一般地向自己問好。

剪了頭發,遠遠地躲著馮先生,不為別的,只求保住這樣一份職業,養活她和茉喜的兩條小命,和還給莫佩蘭五塊錢。否則又能如何?既是不能帶著茉喜一起去尋死,那就只能是厚著臉皮、忍著眼淚活下去。

屋裏的人乃是茉喜,茉喜已經和鳳瑤一同吃過了早飯,這時見馮先生竟然是不請自入了,心中便有些惱火。雙手端起爐子上的小鐵鍋,她對著馮先生開了口,開口之前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像含了個雷似的,嗷一嗓子就開了腔,“馮先生,早上好!!!”

她們都是沒有依靠的人,對於萬嘉桂,她是徹底死心了,另外還有個哥哥鵬琨,更是連萬嘉桂都不如。

鳳瑤不敢明著不理他,但是抱著課本筆記站在宿舍門口,她也是堅決地不肯請他往屋子裏進,只說自己急著去上課,繞過了他就要往操場走。馮先生一手托著香水一手拿著手帕,見鳳瑤將兩條胳膊全纏在了懷中書上,並沒有接禮的意思,就賠著笑容進了門,把這兩樣禮物放到了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