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魔(2)

輕輕地,她停在了床前。擡手解開大紅鬥篷,她破天荒地沒有珍惜它,由著它滑落在地,落成一片錦繡殷紅,黑暗之中,血泊一樣。

茉喜披著她的大紅鬥篷,赤腳穿著一雙薄底軟鞋,從門口到床前短短的一段路,被她走成了裊裊娜娜的水上飄。一雙眼睛盯著床上的萬嘉桂,她的心在狂跳,熱血也一陣一陣地湧上了頭臉。她沒喝酒,卻也有了幾分醉意,因為幹的是撒野發瘋的事情,非得是醉了的人,才能幹得出來。

大紅鬥篷下面,是一套貼身的褲褂,月色之中,褲褂單薄潔白,隱隱約約透出肉體的顏色和輪廓。茉喜的氣息亂了,沒人知道此刻她的臉有多紅,她一生中所有的羞恥心,在此時此刻做了個總爆發。像一個真正的十六歲小姑娘一樣,她幾乎怕了,抱著肩膀想要逃。可是,機不可失,時不我待,不能逃!

茉喜來了。

戰栗著擡起兩只手,紐扣被她從上到下,一粒一粒地全解開了。小褂前襟敞了開來,溫暖的肉體氣息隨之升騰。背過手徹底脫了小褂,她沒猶豫,彎腰又脫了褲子。雪白的赤腳從褲管與軟鞋中抽出,她擡起筆直纖細的腿,無聲無息地踩上了床沿。

正當此時,房門忽然輕輕地開了。一個黑影子無聲無息地閃入房內,隨即輕輕地關閉房門上了鎖。

“我是自己願意。”在黑暗中,她冷漠地告訴自己,“給他,我願意。”

然而萬嘉桂並沒有入睡,他只是說不出動不得,腦子裏轟轟地直響,隔著玻璃窗,外面一輪大月亮把房內照得影影綽綽,他視野模糊搖晃,伏在枕上一聲一聲地微喘。

然後如同幽靈或者走獸一般,她爬上了床。

老蘇被勤務兵運送到客房安歇去了,萬嘉桂一步三搖地也回了屋子,因為方才已經吐過了一次酒,所以現在昏昏沉沉地就只是醉。夜深了,勤務兵把他攙上床後見他不言不動,像是已經睡熟了,便自行地撤了退,也回房睡大覺去了。

萬嘉桂姿態扭曲地趴伏在她面前,眼睛半睜著,然而怔怔地看著她,是個無知無覺的睜眼瞎。茉喜在他身邊跪坐下來,欠身伸手,摸了摸他滾燙的臉。

萬嘉桂並不知曉鳳瑤與茉喜對自己的評論,單是陪著他的蘇姓朋友痛飲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直到老蘇醉得溜進了桌子底下,這一場豪飲才算是告一段落。

皮膚冰涼,身體幹澀,茉喜此刻毫無欲望,只想:“過了這一關,以後就能永遠都和他在一起了。”

茉喜也笑,“是呢。”

想過之後,她咬緊了牙關。

鳳瑤隔著玻璃窗去看他的背影,看過之後對茉喜笑道:“原來他喝醉了是這個滑稽相,傻頭傻腦的。”

很遺憾,有洞房,沒花燭。沒有就沒有,反正她本來就是一無所有。兩只手伸向了萬嘉桂的腰間皮帶,她像要殺人行兇一般,三下五除二地扯開了它。

未等萬嘉桂在這屋子裏站夠,一名副官隔著房門和他對了話,說是“老蘇”又來了。萬嘉桂聽聞此言,也沒向鳳瑤和茉喜告別,直接就仰著臉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他一踉蹌,還在門檻子上絆了一跤。扶著副官站穩當了,他依然夢遊似的仰著臉,一路晃了個無影無蹤。

然後一頭滾進了萬嘉桂的懷裏,她把自己僅有的所有的好玩意兒,一股腦地全貼向了他。

中午時分,萬嘉桂來了。雙手插兜靠墻站了,他的酒意似乎還沒醒透。笑眯眯地看著鳳瑤和茉喜。他短發淩亂,唇紅齒白,眼神相當迷離,雖然自稱徹底清醒了,但是舌頭明顯地還有些發硬。茉喜看了他一眼就不看了——不敢看了,怕自己的眼睛會泄密。半醉半醒的萬嘉桂看著更漂亮、更招人愛了,她真想給他擰把熱毛巾,給他倒一杯熱茶,當他是位了不得的大爺,好好地伺候伺候他。

萬嘉桂起初是懵懂的,茉喜親他的嘴,他動僵硬的唇舌,做笨拙的回應。回應了片刻,他漸漸活了。

翌日上午,萬嘉桂沒露面,因為據說他和那位“老蘇”喝了小半夜的酒,被“老蘇”灌了個爛醉如泥。至於這“老蘇”是何方神聖,鳳瑤和茉喜是全不知曉,只依稀聽聞似乎也是團長階級——要麽是團長,要麽就比團長的級別更高,並且和萬嘉桂很有交情,不是普通朋友。

恍恍惚惚地,他意識到自己懷裏多了具光滑冰涼的女體。是夢,他想,一定是夢,多麽好的夢。火熱嘴唇順著茉喜纖細的脖子向下移,他瘋狂地吻和嗅,幾乎要溺死在她洶湧柔軟的胸懷中。沖擊一次比一次有力,他在夢裏發了瘋,瘋得酣暢淋漓,幾乎想哭。

在黑暗中咬緊牙關攥了拳頭,茉喜決定孤注一擲,拿自己這個人做賭注。賭贏了,萬嘉桂便能被她霸占一份;賭輸了——不,不可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