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4頁）

然而片刻後，沈無雙的聲音響了起來。

“沒事兒，”沈無雙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瓶來：“我給他帶了藥酒，不妨事。”

衛韞整顆心抽起來，他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這一耳光，不是打在沈無雙臉上，而是他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楚瑜看見那藥酒，爽朗點頭：“行。”

“沈無雙，”白裳帶著顫抖的聲音響起來：“我是你嫂嫂！”

說著，四個人就到前堂走廊上坐下來，一面聊天一面喝。

衛韞猛地僵住了身子，一時覺得進退兩難，他這輪椅一動，必然要驚動兩個人，可是不動，他又覺得有些尷尬。他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停在那裏不動，聽見轉角處的兩個人都喘息了片刻後，然後一聲清脆的“啪”響過去。

楚瑜酒量不錯，沈無雙和白裳都有心事，於是一路幾大壇下去，沒一會兒，白裳就倒了，靠在楚瑜肩膀上睡過去。沈無雙和楚瑜劃著拳，喝著喝著，也倒在了一邊。

衛韞一個人在長廊等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枯燥，便推著輪椅打算去找楚瑜，然而推出還沒兩步，就聽到了男人喘息著的聲音，混雜著女子含糊不清的低嗚。

衛韞坐在一邊，慢慢喝著藥酒，含笑瞧著他們。

推著衛韞從黑暗中走出來，一行人就到了醫廬。沈嬌嬌覺得困了，沈無雙和白裳送她去睡，衛韞便等在庭院裏，楚瑜去拿酒和小菜。四個人打算吃喝著等深夜最後的放天燈，燈火節最盛大、也是最重要的環節，就是放天燈。

沈無雙的藥酒不大好喝，帶著藥的苦味，可是勁兒卻足，衛韞嘗出來，不敢托大，只能淺酌。

他想問，卻最後還是沒問出口。他沒說完，楚瑜也就沒有理會，她大約知道他要問什麽，可這不是她能知道的回答，於是她沒有言語。

而楚瑜喝高了，她將白裳放到一邊，提著酒蹲在衛韞面前，認真道：“來，我和你喝。”

“你說沈無雙……”

衛韞笑著搖了搖手：“這是幾？”

“嗯？”

“三！”

兩人沉默著沒說話，好久後，他終於道：“嫂嫂。”

衛韞於是搖頭：“不行，不能喝了。”

楚瑜笑了，溫和道：“你放心。”

“我行的。”

衛韞喉頭滾動，終於道：“別摔著。”

楚瑜認真開口，衛韞笑著不說話，就看著楚瑜皺著眉頭，認真思索著如何同他喝酒。

“嗯？”

遠處傳來了人群歡呼聲，衛韞和楚瑜目光都看過去，見遠處有天燈緩緩升起，楚瑜高興道：“呀，好漂亮。”

他瞧著前方的沈無雙，有什麽在內心波動著，楚瑜刻意和前面兩個人拉開了距離，衛韞小聲道：“嫂嫂。”

說著，她轉頭看向衛韞，亮著眼道：“我帶你上屋頂！”

衛韞垂下眼眸，不自覺就撫上廣袖內側的紋路。

不等衛韞出聲，她攬著衛韞，跌跌撞撞出去，一個縱身，就落到了屋頂上。兩人坐在瓦上，衛韞怕她不穩，便拉住了她，有些無奈道：“你別太冒失。”

她的手一點一點隨著光線暗下去，從月色下步入黑暗中。

楚瑜完全沒注意到他扶著她的手，高興道：“你看你看，特別漂亮。”

沈嬌嬌在黑夜裏看不見，楚瑜和衛韞卻在後面看得一清二楚，衛韞斜過眼，看見楚瑜落在輪椅上的手。

衛韞沒說話，他垂下眼眸，還是伸出手去，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了楚瑜的手。

楚瑜擡頭看向前方的白裳和沈無雙，白裳牽著沈嬌嬌，沈無雙提著東西，歡喜跟在她們母子身後，死纏爛打了一晚上，白裳對沈無雙的態度明顯軟化了許多。此時已經走到了暗處，來時小路還有燈，回來時燈卻都滅了。白裳步子頓了頓，似乎是不適應黑暗中的光線，沈無雙的手就伸了過去，他在暗處拉住了白裳，語氣裏沒有了平日的吊兒郎當，甚至帶了一絲膽怯，小聲道：“嫂嫂，別摔著。”

楚瑜沒察覺他的小動作，他仍舊怕她發現，小聲道：“嫂嫂，別摔著。”

“白裳沈嬌嬌都買了，”衛韞理直氣壯：“你也要有！”

楚瑜沒回他，只是看著遠處道：“真好看啊，我這輩子，好多年，都沒有這麽高興過了。”

楚瑜有些詫異：“我要這些做什麽？”

衛韞聽著她的聲音，看向遠處燈火緩慢升向天空。

衛韞抱著那些小東西，僵著聲道：“送你啊。”

那是大楚完全看不到的景象，合著遠處的鈴聲，百姓誦經之聲，整個夜晚，呈現出一種遠離塵世的平靜感。唯一在他身邊的，只有楚瑜緩慢又沙啞的聲音。

他自己抱在腿上，等回家路上，楚瑜不由得有些奇怪：“你買這麽多東西做什麽？”

“我好像一直在跑，一直停不下來。他不喜歡我，阿錦討厭我，所有人都不喜歡我。我一個人淒淒慘慘過了好久。後來來到衛家吧，又沒放松過一刻，你看我嫁過來發生了多少事兒啊，咱們就沒停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