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然而這個時間她牢牢記在心裏，趙玥卻什麽都不記得。他輕輕一笑：“不還是有很多人在你身邊嗎？”

三年前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歡他，也是第一次同他出口說喜歡他。

“殿下，”他的臉靠近長公主：“今天衛韞讓我打北狄，放他去北方。猛虎歸山，你說我放是不放呢？”

“趙玥，”她平靜出聲：“我已經三年沒有召喚面首侍寢了。”

長公主沒說話，許久後，她慢慢道：“不放。”

長公主與他對視，趙玥靜靜看著她：“長公主府那麽多面首，為什麽所有人你都碰得，唯獨我從來不能當你入幕之賓？”

趙玥微微一愣，他詫異看著她：“為什麽？”

長公主沉默不語，趙玥玩下頭，捏著她的下巴，扭過她的頭來，面對自己，遮掩住眼中風起雲湧：“朕很想知道，朕哪裏不好？”

“你都已經說了，放他回去無異於猛虎歸山。大楚江山哪怕自斷一臂，也絕不能讓這樣對你造成威脅的人活下去。”

趙玥平靜出聲：“公主一向照拂小輩，可我卻覺得，我不甘心當這個小輩。”

趙玥沒說話，他的手微微顫抖。長公主看著鏡子，平靜開口：“阿玥。”

“我要的是怎樣的感情，長公主不明白嗎？”

“無論如何，”她聲音沙啞：“我都會護著你。”

歲月讓她的感情逐漸變得濃烈炙熱，她也從不避諱。如果當初他問，她必然是這樣答。可是如今他問，她卻不願意將這份答案告知於她。於是許久後，她慢慢道：“阿玥，我打小就寵你。”

趙玥握著她頭發的手微微一緊，他突然覺得，自己仿佛還是在年少時，這個姐姐站在自己身前，不惜一切代價為自己遮風擋雨。

直到後來他長大，他來到她身邊，生得這樣出眾，傲骨風華。那時候她已經是一位帶著孩子的寡婦，她才隱約發現，原來她心裏覺得最好的男人，他小時候，她覺得是她家小阿玥；他長大後，她覺得是那位秦王世子。

“我知道你不信。”

當時她並沒有其他感情，只是她一貫疼他，終歸是要選駙馬，不如選一個像他的。

長公主故作鎮定，然而趙玥卻明顯從她語氣裏聽出了那麽幾分委屈：“可當年我那麽喜歡小花，不也為了你送走了他嗎？”

當年挑選駙馬，之所以選中梅含雪，也不過是因為她頭一次見他，就發現，這個人真像她家小阿玥。

趙玥思緒微微浮動，恍惚想起當年他寄居在長公主家中，同一位正得盛寵的皇子因一只小貓起了沖突。那只小貓是長公主年少時最愛的貓兒，從奶貓開始喂養，一直養大。為了保他不被皇子欺負，長公主將這只貓兒送給那個皇子賠罪，結果沒了不久，就傳來貓兒死了的消息，長公主躲在自己屋裏哭了一天，出門的時候，還怕被他知道，騙他說是沙進了眼睛。

她寵的是他，一直都是。

想起這件事，趙玥心裏輕輕發顫。

長公主沉默了片刻，如果當年在長公主府他問這一句，她大概會回答他實話。

他突然覺得，如今的大楚，仿佛當年那只貓兒。長公主說著沒關系、不在意，可是等大楚真的像那貓兒死掉一般，內亂橫生、百姓流離、北狄肆意屈辱時，長公主或許還會像年少時那樣，躲著哭泣，又怕他見到。

趙玥手微微一頓，片刻後，他苦笑起來：“殿下這樣說，真讓人受寵若驚。只是我一直不知道，殿下寵的到底是我，還是梅含雪？”

他垂眸看著她，心中風雲變幻。

“你喜歡，我寵寵你，又怎麽樣？”

他怕極了她的眼淚，尤其是為他哭的時候。

“那你還讓我梳發？”

許久後，他輕輕一嘆，站在鏡子背後，身後抱住前面的人。

長公主輕笑出聲來：“是啊，從來沒有人這麽笨手笨腳過。”

“如果我真的這麽做了，你會很難過吧？當初你保下衛韞，不也是看出他這份將才嗎？”

趙玥聽著這些話，先前所有的暴戾憤怒都從眼中慢慢消散，他輕輕應聲：“對，第一次，是弄疼你了嗎？”

“以前你總擔心大楚拿你去和親，天天想著有一天大楚能踏平北狄，”說著，他朝著她笑了笑，低頭親了親她的面頰：“小姑姑，朕送給你。”

長公主看著銅鏡裏的人，慢慢敘述起當初。

長公主微微一愣，似是詫異，她如少女一般擡頭看他，那目光看得趙玥心潮浮動。

“我記得當年你剛來公主府時，其實什麽都不會。我本也不打算讓你做什麽，有一日你卻突然自告奮勇過來，告訴我要為我梳發，那天是你第一次給人梳頭發吧？”

他盯著她，擡手撫摸上她的唇，沙啞出聲。

他神色溫柔寵溺，仿佛還是在公主府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