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一）（第4/10頁）

大家休息了一會兒，一行人又重新趕路。

蔣純知道他這樣驕傲的人，決計不會讓自己看到他如今的樣子，盡管她早已偷偷看了好幾次。

“算了吧。”長公主目光落到遠處：“能入土為安，已經很好了。”

她先去給他熬藥，然後端到他的窗前。

長公主沒說話，片刻後，她苦笑起來：“他這樣的人，若是有了墓碑，怕是屍骨無存。”

她偷偷躲到角落後，看見一只全是膿瘡的手伸了出來，將藥喝了下去。

趁著長公主和楚瑜休息的功夫，長月晚月用劍挖了個坑，將趙玥埋了進去。埋完之後，楚瑜帶著水到長公主身邊，猶豫道：“要立碑嗎？”

她開始每天給他熬藥，每天都喝。藥見效快，幾乎第一天宋世瀾就明顯感覺體力好轉，他聲音也清朗起來，他和蔣純就隔著門，輕輕說著未來。

楚瑜嘆了口氣，轉頭同旁邊長月道：“埋了吧。”

“我到時候想從瓊州一路鋪紅毯撲倒白嶺去接你。”

說完這句，長公主就往前方走去，她挺直了腰背，走得特別驕傲，仿佛毫不在意。

“不太好吧？”蔣純坐在門口，抿著唇道：“是不是太鋪張浪費了？”

“埋了吧。”

“怎麽會……”

她就站在原地，一直不敢回頭，好久後，楚瑜才聽見她仿佛掙紮了許久，擠出來的聲音。

到了第四天，宋世瀾停止了發燒、咳嗽、腹瀉，所有傷口開始結痂。

長公主頓住步子，她張了張唇，想要說什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終於從門裏走出來。當時陽光明媚，萬裏無雲，蔣純站在門口，笑意盈盈。

楚瑜愣了愣，有些猶豫道：“殿下，趙玥……如何處置？”

而這一日正是沈佑與北狄開戰的日子，也是秦時月與趙軍開戰的時間。

她沒有回頭，提著馬鞭往前走。

此時的蘇查被顧楚生哄的服服帖帖，顧楚生帶他流連於華京的青樓賭坊，從北狄來的君王，頭一次見到華京這樣的風流盛京，根本無法克制。整個北狄軍隊都處於徹夜狂歡之中，而顧楚生就是他們最好的引路人。

說著，她翻身下馬，趙玥便直接倒在了馬上。

他與北狄迅速打好了關系，得到了蘇查的信任，所有人活得戰戰兢兢時，顧楚生卻是如魚得水。楚瑜迅速同他聯系上，顧楚生心裏便有了底，他將華京的事情迅速給楚瑜梳理了一遍，隨後道：“我會護住衛韞，盡管攻城。”

她聽了楚瑜的話，特別冷靜道：“好。”

楚瑜收到顧楚生的話那日，她就靜靜坐在庭院裏。

他的血染了她一身，她神色平靜，然而滿臉都是淚痕。

她手邊堆了一堆的信報，來自於天南海北，都是最新的消息，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所有事自然而然的發生。

這時候她愣了，長公主就坐在馬上，趙玥在她身後，他的下巴靠在她肩窩，手死死環住他的腰。

她坐在庭院裏，整個大楚都是喊殺之聲。

她背著她，跟著楚瑜一路穿過密林，等天亮的時候，楚瑜才停下來，轉頭道：“休息一下吧。”

沈佑領著人沖進了雪嶺，秦時月領著軍隊和趙軍拼死揮砍，宋世瀾和蔣純領著人沖進瓊州王府，將宋四踩在地上。

他的沉默讓長公主有些害怕，她拼命打著馬，開始說著從前。她說他的不好，他有多壞，然而後面的人卻一點回應都沒有。

“哥哥讓你好好配合衛世子，為什麽就不聽話呢？”

他不知道，他只是覺得，如果再有一次……再能有一次……

宋世瀾將劍懸在宋四頭上，溫和道：“哥哥還沒死呢。”

痛苦嗎？

而後雪嶺埋好的火藥驟然炸開，雪山上的雪傾崩而下，沈佑翻身卷進一個角落裏，死死捂住了心口。那裏是當年王嵐送給他的暖玉，也是這一輩子，王嵐唯一送過他的東西。

後悔嗎？

巨大的雪崩讓白城都有了震感，王嵐心跳得莫名有些快了，她直起身來，趕緊沖出院子裏去，尋了楚瑜道：“阿瑜，發生了什麽？”

他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他就覺得有無數情緒湧上來。

楚瑜喝著茶，愣了愣，片刻後，她慢慢道：“沈佑在雪嶺引爆了火藥，大概，和北狄軍同歸於盡了吧？”

趙玥愣了愣，他想回話，可他已經沒有了什麽力氣。

聽到這話，王嵐猛地睜大了眼。片刻後，她毫不猶豫沖了出去，楚瑜只聽“砰”的一聲響，就聽外面傳來焦急的聲音：“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