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晏書珩莞爾說好。

經過阿姒身邊時,他忽地停住,雪白袖擺輕擡,手即將觸到她時,阿姒當即擡手欲擋:“你又要幹嘛!?”

“別動。”晏書珩低道。

他一手攥住她腕子,垂眸笑著瞥她一眼,又擡眼專注看著她發間。

“阿姒是發間,纏上了幾片落梅。”

阿姒深深吸氣,像強壓住被沸水頂起茶壺蓋般,強壓著怒火:“我自己來。”

他卻未放開她的手,溫言道:“阿姒頭頂未曾長眼,還是我來吧。”

罷了,阿姒無力閉眼。

青年故意逗留,長指在她發間來回輕撥慢弄,力度輕柔卻曖昧,在阿姒想起那些他肆意撩撥的回憶,即將推開他時。

他倏而離去:“好了,歇下吧。”

他走後,阿姒像個沒有喜怒的人,面無表情走到妝奩跟前,要通發後歇下,剛觸上發頂,摸到一片柔軟,她側過頭對著銅鏡一瞧,發間別了枝蔫掉的紅梅。

顯然是他適才偷偷簪上的。

“王八蛋!”

壺蓋被沸騰的怒火頂得哐當掉落,阿姒憤而將紅梅摘下。

紅梅孤零零躺在地上,花瓣因一番拿捏而破碎嫣紅,看著甚是可憐。

阿姒死死盯著那枝紅梅,像是盯著那雙總佯裝無辜的眼,她更惱了,擡腳將那枝紅梅碾成一團才解氣。

竹鳶入內加炭。她還記得進門時,見長公子袖中露出一片花瓣,看到地上紅梅,猶豫道:“娘子,這花可要清走?”

阿姒看向竹鳶,少女撞上她猶帶怒意的眼,更是小心翼翼。

阿姒倏然變溫和:“清了。”

俄爾又改變主意:“留在地上吧。”

竹鳶未曾多問,小心翼翼地出去了。阿姒躺在床上,眼前閃過竹鳶試探的眼眸,心緒復雜。

她沒有關於世族的記憶,不知過去的自己性情如何。可方才晏書珩說她曾招惹過他,阿姒不免猶疑,過去的她可是囂張跋扈?是否和她印象中那些呼仆引婢的世家子弟那般頤指氣使,享受著因旁人伏低做小而生的優越感。

她生出隱隱的抵觸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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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光大亮時。

阿姒正坐在妝奩前,用桃木梳輕順長發,她的眼睫很長,垂下時遮住眸中的清澈透亮,眉間便多了些含韻。

身後清竹香環來。

阿姒猝然擡睫,溫婉眼眸在望見鏡中人時,眼尾變得明媚而銳利。她沒說話,隔著鏡子和那雙含情目冷冷對望。

鏡中青年溫潤一笑。

阿姒目光越冷。

晏書珩看向地上刻意留給他看的殘梅,笑道:“阿姒這是殺雞儆猴啊,和宮裏娘娘們慣用的手段倒是很像。”

阿姒冷嗤:“你這小院雖小,卻比宮墻還深。我不能外出,難道還不能在小院裏當位娘娘?”

晏書珩看向鏡中的她,微彎下腰,長發和她的纏繞一處,兩人像一對大婚之夜過後剛剛晨起的新婚夫妻。

“想出門走走?”

阿姒垂目:“是,但我不想和你一道出門。”

晏書珩拿起桃木梳,輕柔地替她梳發:“可若我不跟著,你跑了可如何是好?”

阿姒譏道:“你那麽多暗衛,都是吃幹飯的?”

“建康城裏魚龍混雜,我是怕我不在身邊,你會被人欺負。”見阿姒面色馬上就要凝霜,他話鋒一轉,“想去便去吧,只是記得回家。”

阿姒面色這才平和些。

於是一刻鐘後,她在兩三護衛和竹鳶相隨下出了門。

不想太招搖,阿姒只穿了身素樸的淺綠衣裙,發間別著祁茵送她的簪子——余下首飾都是晏書珩送的,只要一別上,她就會想起當初在武陵時她因簪子而懷疑試探,他巧言哄騙她的事。

這是阿姒第一次在建康城中閑逛,這是座繁華的新都,空氣中都彌漫著富貴和權力的氣息。

記憶裏流民哭喊聲,山間鳥鳴聲,及滂沱大雨聲……都被眼前的雕欄畫棟一下隔出很遠。

但這些繁華暫和她無關。

她縱然藏著世族女郎的身份,卻仍是平民百姓的心態。

阿姒刻意避開人多的地方,貼著墻根走,日光斜射過來,她一只腳踩著陰影,一只腳踩著日光,以一種矛盾的心態遊走在富貴和平凡的交界。

上次和晏書珩出行時,尚沒有這般仿徨局促。

他因權勢和身份,可以在建康城從容行走,她也因此染了幾分他的從容。如今獨自出行,才知那些從他身上沾來的從容,是一個金籠子。她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不是因為自己翅膀有力,是因籠子的主人把她連帶籠子帶人帶了出去。

此刻阿姒這才幡然醒悟,因為過去數月的失明,她漸漸對他養成了一種病態的依賴。

身後遽然傳來急而快的腳步聲,顯然是沖著她來的。

阿姒戒備回身,見到個陌生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