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3/4頁)

他對著阿姒躬身致歉。

“對不住女郎,適才晏某多飲了幾杯,一時亂神,將女郎錯認成未過門的妻子。兩度冒犯,是某之過。”

聽到“妻子”,阿姒又恍了神。

當初她每每聽他用這好聽的嗓音稱她為“妻子”便會心念一動,可記起所有後再聽到他如此說,就只剩陌生。

好似他說的妻子,並不是她。

不對。

阿姒用力緊了緊手心。

她本就不是他妻子!

過去數月只是南柯一夢,她就像話本中說的靈魂出竅那樣,附身到旁人身上,做了個荒唐的夢。

在她思緒千回百轉時,晏書珩目光明澈地看她,溫柔而專注:“女郎今日額上未點痣,我那妻子容貌與女郎近乎一樣,去掉這痣更是神似。”

見阿姒擰著眉頭,邊上晏寧亦凝眉,同時一頭霧水。

長兄尚未議親,何來妻子?

想起適才一進門,晏書珩就安靜獨酌,她忙打圓場:“我說長兄怎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原是喝多了!這酒果真叫人醉生夢死,讓姐姐受驚了。”

晏書珩兀自輕笑。笑聲如回廊裏旋過的清風,輕柔空寂:“是我醉了。但十娘有所不知,當初在南陽時,長兄與姜氏小女郎早已私定終身,本欲一年後前去提親,可惜她墜崖失蹤了……”

晏寧驚得說不出話。

難怪長兄這樣守禮的君子,今日言行反常得叫她驚詫。

原是失而復得,情難自制。

阿姒冷冷審視晏書珩。

晏書珩亦在看她。

她越冷淡,他越溫柔。

這反倒讓阿姒心裏更為明朗。晏書珩這樣有城府的人,每說一句話都不會白說,怎會如此胡言亂語?

或許適才的冒犯是因為飲酒亂了神,但眼下的胡言亂語必然與酒無關,是因為他對她的脾性有幾分了解,知道她最受不了他的厚顏無恥,特地在晏寧跟前編排他們的過往。

一來晏寧不會傳出去,二來可以試探她可記起幾年前的事。

這人最擅長借題發揮,若得知她恢復記憶,指不定還會借兩年前她的招惹來抵消他對她的欺騙。

想通這點,阿姒索性不去自證,怒氣微斂:“長公子,可我失憶了,於我而言您是個陌生人。且無論你此話真假,我也有了心儀的郎君,大周貴女如雲,長公子定會遇到更好的女郎。”

她甚至頗內疚地對著他福身,繼而頭也不回地出了雅間。

晏寧追了出去,卻被阿姒溫和勸回。回到雅間內,長兄仍直直地看著那片裙角離去的方向,溫柔不減。

而他手中,是支破損的金步搖。

當初他說是賠罪禮,晏寧亦覺得長兄不會忘記利弊權衡未往別處想。

眼下晏寧才明白,這哪是賠罪禮,分明就是定情信物!

難怪後來長輩問起長兄可有意與哪家女郎定親,長兄卻說他根基未穩,無心成家,原來是擔心彼時自己無法自行決定婚事,怕辜負佳人。

晏寧猜想,長兄和阿姒姐姐當初定是因救命之恩相識,面上假裝不熟,私底下瞞著眾人偷偷相愛著。

她心裏不忍。

長兄是族中長公子,自幼秉承世家之訓,從來都理性自持。這樣的人,遇到了情字也會犯糊塗。

可他的心上人卻把過往忘得一幹二凈,甚至還對他人動了情。

然而,他們兩人都沒有錯,只能說造化弄人。晏寧小心道:“適才阿姒姐姐說,今日的事她便當從未發生。”

晏書珩輕扯嘴角。

晏寧說了什麽他根本聽不進去。

他對著步搖自語:“你說,她究竟有沒有想起過去?”

他並未醉得徹底,只是因為連日的疲倦和酒意有些神志不清。

在她出了雅間又進來時,為了不嚇跑她,他索性任醉意侵襲,合眼側臥著,可周遭實在太安靜。

安靜得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晏書珩緩緩睜眼。

看著靜坐一旁的阿姒,倦意讓他生出不確定——她真的回來了?

僅是目光的撫觸已足以確認。

但不足以填滿內心空洞。

他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會不會,她當真全都忘了。

淩亂的思緒化作千萬琴弦,纏得他喘不過氣,急需什麽讓心裏更踏實。

於是他把她壓在身下。

他縱容自己醉去,瘋狂地壓住她,困住她,甚至有個瘋狂的念頭在蠱惑,就這樣,就這樣困住她。

把她碾碎,融入他的身體裏。

把她揉碎,吞吃入腹。

那一巴掌把他打醒了,痛意將他內心的空洞暫且填滿。

清醒後,他開始考慮另一件事。

分別數月,她又尋到了家人,是否意味著她已恢復記憶?

他當著晏寧編排他們的關系,可她仍是那般茫然,一時間他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尚未記起,還是做戲的功夫見長?

晏書珩端起酒杯,又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