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繼嗣再繼位?

王府正殿承運殿中,朱厚熜面北跪了下來,張錦站在他面前心頭發怵。

哪怕是側開了一個方向。

畢竟跪在自己面前的是未來天子。

興獻王妃蔣氏和側妃王氏,還未冊封的郡主朱清沅、朱清怡及王府諸臣跪滿了一殿,各自惴惴不安地等著宣詔。

皇帝久無子嗣,現在又病重,沒有哪個藩王府不擔心自己的命運。

好的話會極好,但壞的話……也讓人很難想象。

蔣氏臉色發白,眼睛余光擔憂地看了看兒子。

難道之前上奏詢問兒子孝期滿了之後能不能襲爵,惹怒了太後?

人丁單薄的藩王不是沒有被除封的先例,興王府現在只有一個男丁,可以說是親王府裏最弱小的了。

朱厚熜現在卻很平靜。

這個宣旨的太監之前的眼神很敬畏。

這一年多來,自己安心守孝,讀書強身,什麽也沒幹。

除了祭陵,他連王府都沒出。

現在看來,確實沒有扇起什麽蝴蝶翅膀。

“……興獻王世子厚熜,聰明仁孝,年已長成……”

人群之中,周詔聽到懿旨裏竟然讓世子提前釋服襲爵,這實在有違常理。

襲封王爵這等大事,當然應該是下聖旨。現在以太後懿旨的名義宣讀出來,王府之中聰明的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天子駕崩了。

等他宣讀完畢,朱厚熜頓時就演了起來,哽咽著問道:“這位公公,可是陛下已經大行,這才以太後懿旨宣之?”

他剛才來之前,就在衣袖上做了點文章。跪著聽宣旨時眼睛蹭了蹭,現在眼睛紅通通的。

演技也有點差,但張錦哪敢評點這個?

他已經舉著懿旨,跑到朱厚熜南面跪了下來:“殿下聰穎仁孝,陛下確已大行!奴婢不敢有瞞,遺詔已頒行天下奉迎殿下繼大統,奴婢也是奉迎團一員。日夜兼程先行趕到,請殿下先行釋服襲爵,好早日隨奉迎團進京登基!”

殿中一時鴉雀無聲,不少人都張大了嘴巴,滿臉的難以置信與狂喜。

繼大統!

世子……要做皇帝了?

左長史解昌傑先是激動得差點就快跳起來,隨後眼神卻突然露出驚懼,忐忑不安地看了看朱厚熜。

“繼大統,這……”朱厚熜還在演,“小王孝期都未滿……”

“殿下,所以才先有這道懿旨啊,請殿下以江山社稷為重!”張錦高舉著懿旨,是反過來跪求他接旨,聲音悲愴又誠懇。

“但小王終究沒有對父王盡全孝啊……”朱厚熜演得好為難的樣子。

“殿下孝名,天下無不知曉,太後與滿朝文武也都交口稱贊。”張錦大義凜然地勸著,“但如今,殿下肩負著嗣君重任,這也是對大明列祖列宗之大孝啊!”

“……母妃?”朱厚熜演出惶恐,演出不安。

蔣氏心裏已經炸開了花,但眼中也是淚汪汪的:“可憐陛下剛到而立之年,太後悲痛之余……王兒,既是太後聖恩、朝堂諸公之情,先謝恩領旨吧。”

朱厚熜這才又望北行了禮,接過了聖旨:“……張公公,皇兄遺詔怎麽會令小王繼大統,是怎麽說的?”

“回稟殿下,奴婢實不知。”張錦立刻開始表功,“陛下是丙寅夜駕崩的,大行之時只留了遺諭。是夜,太後、諸位閣老商議之後選立殿下,奴婢便先領了懿旨連夜趕赴至此。奴婢出發時,陛下遺詔還未擬成,奴婢一刻都不敢耽擱,日夜兼程,只望搶先請殿下釋服接遺詔。奉迎團恐怕也只是兩三日內便要抵達安陸了,請王府早做準備!”

遺詔已經頒行天下,立朱厚熜為帝這個消息張錦是不用隱瞞的,這也不算搶了報信的功。

從京城到這裏兩千多裏地,他只用了八天時間就趕到了,確實可以說一句日夜兼程:他又不可能真的睡在馬車上,晚上總要休息的。

而奉迎團也只不過多上兩三天,也可謂一刻都不耽擱,很辛苦。

所以這迎立之功並不僅僅只是最先到朱厚熜面前刷個臉,這時代出遠門是風險很大又很累的,何況一直趕路?

“張公公辛苦了。”朱厚熜把他扶了起來,“公公名錦?哪個錦字?”

張錦頓時喜上心頭:“錦繡的錦,賤名有辱殿下清聽。”

來這一趟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宮裏的太監,全都是依靠天子的另眼相看才能有被重用的機會。

雖然殿下可能知道自己這個人存在,但現在是名字對上人了!

“小王記住了。”朱厚熜點了點頭,“張奉正,你先代小王陪陪張公公,小王先到父王神主前祭拜相告。”

張錦謝了恩,口中說道:“殿下隆恩,奴婢銘刻於心。但太後有命,奴婢宣完懿旨便回驛館與奉迎團匯合,不得稍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