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你們還認不認?(第2/2頁)

他在要話語權。

低頭,是真正的臣服。

認錯,哪裏還有說話的資格?

哪怕繼嗣再繼統確實對國家來說是更穩妥的辦法,但裱糊匠的指責可太誅心了。

這句話之後的殺機之重,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崔元覺得話並沒有說透,說透了太可怕。

這件事,問題的源頭究竟在哪裏?真是嗣君的曲意解讀嗎?

不,是繼嗣流程的缺失、遺詔的表述、從奉迎到入宮禮儀的制定。

孝廟駕崩之時,嗣君尚未出生;正德皇帝駕崩之時,嗣君仍是宗室有冊的親王世子;遺詔到時,他是襲了興獻王爵的親王;到了良鄉看到入宮儀注前,他是嗣君。

但突然多了一個皇太子的身份,沒有經過繼嗣的手續,沒有冊封!

為什麽之前沒有多少人覺得不對?

知道消息的只有內閣大臣、奉迎團諸人;為保過渡平安,頒行天下的只有一道遺詔。

百官、百姓,哪裏知道嗣君是不是已經在禮部、宗人府那邊走完了程序,哪裏知道他是不是皇太子的身份?

此時此刻,這番重大的爭論不是一直被控制著,只有少數人知道嗎?

那麽問題來了,現在是嗣君問話:明明有這麽多問題為什麽視而不見?為什麽沒人認錯?為什麽只拿得出讓嗣君屈從的解決辦法?

誅心一點:這到底只是內閣因為事發突然無心犯下的一個錯,還是從頭到尾都刻意而為?

就算擬遺詔時倉促沒想周全,奉迎團一路前去安陸又回到了京城的三十多天裏,還是沒有人想到流程上有不妥嗎?

再尖銳一點:此刻面對嗣君問話,內閣不承認錯誤的後果可太嚴重了。淺一點,是無能失職錯上加錯,坐實了裱糊匠的名聲;深一點,那是處心積慮、圖謀不軌。

順帶著,楊廷和那番說辭都沒用了。

君是君,臣是臣。君心有憂,臣下不能解,要臣何用?

因為繼統不繼嗣可能會造成的那些危害和隱患,不正是內閣犯下這麽多錯誤之後應該彌補解決的嗎?責任怎麽能推給嗣君?

就在崔元想著這些的時候,楊廷和已經再次帶頭跪了下來,聲音顫抖著說道:“臣老邁昏聵,愧對大行皇帝遺諭重托。臣等雖未先請懿旨,然入宮先居於文華殿,正是為了完成繼嗣之儀……”

朱厚熜卻打斷了他:“晚了。我既已到了這裏,自該以嗣君身份堂堂正正入宮登基。楊閣老問諸人誰贊成,我卻不用問誰反對。我只問一句:皇兄遺諭,太後與閣臣審處大事。如今閣臣都在,我以興獻王長子身份入京繼位,你們擬的遺詔,你們還認不認?”

四個內閣大臣都跪在地上,楊廷和擡頭滿眼是淚:“殿下,繼統不繼嗣,禍患無窮啊!殿下何故一意孤行?臣等縱有過錯,殿下想要如何責罰都行,但百姓何辜?殿下當真要眼看大明禍起蕭墻,國力大損生靈塗炭,置大明社稷江山於不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