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初篩背後的真實目的(第2/2頁)

對話內容引人遐思,但這是非常正經的學術研究。

朱清萍苦著臉給皇帝打工,拿著筆開始整理翰林學士及滿朝有進士出身、受到舉薦的大佬們呈上來的經義心得見解。

入睡前,兩人嘗試了幾晚之後發現姿勢不對,因此朱厚熜就改變了思路。

他得用他更系統的方法。

朱熹也好,其後諸多理學大家也好,沒有人用朱厚熜熟悉的方式更有條理地去做梳理,將理學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方法論等東西表達清楚。

諸多見解,突出一個雲裏霧裏並隨意。

換一句話說,他們做學術啊,並沒有後世所謂學術論文規範。

想到哪說道哪,引經據典時也不給你寫個出處。你要是不夠博學,記憶力不夠好,有些文章得看吐你。

完全不系統,針對性極差!

身為皇帝就是這點好,要不然在這個時代,哪裏能一道旨意就搞來這麽多有針對性的“論文材料”?

做學問,是要講方法滴。

所以現在,朱清萍開始做瑣碎的工作了。

她得先按皇帝定下的法子,從四書五經等經典中找到出處,然後把皇帝寫在一張紙上的編號索引標注在那些經義心得見解上,就像去做句讀一樣。

同時呢,又對已經初步有點熟悉的理學重要名詞,整理出不同的人對它的闡述,摘錄到專門的冊子裏。

這就是朱厚熜的歸納分析方法,而朱清萍是工具美人。

朱厚熜看她熟悉了方法,施施然地背著手往中圓殿那邊去了。

中圓殿那邊也是工具人,黃錦和嚴嵩、劉龍每天上午都先一起看一遍呈送到禦書房的待批奏疏。

由三人輔助,對內閣票擬意見的審核,是準還是不準,原因及可以給下去的意見,嚴嵩和劉龍都可以說——當然了,主要還是嚴嵩說。

朱厚熜本來的目的也是給出意見之後看下面的反饋或者執行效果,這就是一個學習過程,所以抱著先尊重內閣大臣的意見、信任他們能力的態度,現在的奏疏批復工作已經有效率多了。

“你們已經是禦書房伴讀,但若想成為首席,就要加倍,每人六篇!”

“臣遵旨。”嚴嵩巴不得。

劉龍不想做什麽禦書房首席,但他不敢多嘴認慫。

“今天講《禮記》。”

朱厚熜也學會了不必每天都把全部奏疏批完,一心要求進步的嚴嵩在他的要求下暫時非常竭力地按奏疏內容分出輕重緩急,因此朱厚熜又會多出一些時間。

一邊能跟朱清萍私聊交流,一邊還得聽講——反正聽講時只用聽,沒人逼著他問什麽問題或者考較他什麽。

嚴嵩也難得地開始享受到可以按時回家的日子——雖然嚴世蕃已經被送到錦衣衛舍人的官學那邊去了,嚴嵩其實希望多跟皇帝呆著。

習慣,會是很強大的力量,這就是嚴嵩現在全力以赴的原因。

於是次日當他再看到一封奏疏時,憑他現在已經對朱厚熜形成的了解,他在朱厚熜來到禦書房後就鄭重地說道:“臣以為,這道奏疏內閣的票擬不妥!”

朱厚熜正在看。

嚴嵩在一旁簡要的解說,這是這段時間以來形成的“工作默契”:“雖說正德十四年朝廷允許弗朗機人入京朝見、商議朝貢之事,但言官一直因大行皇帝欲習弗朗機語,弗朗機人又賄賂江彬,因而上疏請求驅逐屯門島上之弗朗機人。今又上疏言其事,內閣以為可,臣卻想起此事源頭。”

朱厚熜已經看完了這道疏,放下之後看著他:“說說。”

“正德九年,吳侍郎任廣東右布政使時擅立《番舶進貢交易之法》,藩夷商船可隨時來我大明,船到廣東便可上稅、交易。此舉一出,藩夷商船接踵而來。只是此法雖有開源之妙,吳侍郎亦倍受彈劾。自弗朗機商船也來後,更是彈章畢至。其前情又是:我大明朝貢國之一,位於南洋之滿剌加於正德六年被弗朗機人傾覆……”

朱厚熜聽他有條有理地講著這樁與廣東朝貢貿易有關的事情,包括吳廷舉此人,包括高州電白港之外海上航路的海盜及倭患,也包括吳廷舉在任時廣東市舶司收獲的豐厚利潤。

他靜靜地聽完才看著嚴嵩,隨後問黃錦:“這道疏何時呈來的?”

“今日常朝後剛到。”

朱厚熜深深地看著嚴嵩。

真有這麽淵博的見識,看到這道疏後就能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