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接舷!接舷!接舷!

許多人看向了王守仁,因為這一次,可能要平亂剿匪,王守仁經驗豐富……

然而楊廷和站了起來:“陛下,讓臣去做這件事吧。京營、廣西精兵整備需要時日,臣先去,仍名為督糧緝兇,正好示弱疲敝逆賊,督好秋糧囤為軍用。逆賊若見局勢被臣穩了下來,若再出手也會露出馬腳。與此同時,京營沿運河秘密南下,屯門再戰後由廣西借調兵防備葡萄牙援軍之名換防,新勝之軍並廣西精兵以剿除海寇為名乘海船往東。有陳金在,廣西無虞。”

他快速地說道:“秋糧入庫時,便是大軍可到之日。臣先在東南查訪一段時日,大軍再至也可說是因線索而至,不至於令無辜人家惶惶不安。此後,再以雷霆之勢掃蕩東南,速速破案。至於十年不取三地之士一言……還是莫要讓天下讀書人不安了。東南士子若無出路,才真是朝廷要逼東南反。”

他已經不再在乎皇帝對他的看法了,朝堂裏始終需要有個總覺得這裏難那裏難的人。

讓他改,他也改不了。

但他可以做完最後這樁事,功成身退。

“臣贊同大天官之言,首輔之尊親去,不妥。”刑部尚書張子麟卻站了起來,滿臉嚴肅,“臣是刑部尚書,臣去督辦此案最合適。偵緝審訊,臣熟知。臣任山西參政、巡撫湖廣時,屢次賑濟災民,若有亂起,臣亦可善後。臣曾於南京大理寺履職十年,更知東南情弊。臣離任東南已二十七年,瓜葛也甚少。臣剛主審完錢寧江彬案,此去不需言明,東南眾臣自有知其利害者,礙於情勢而明哲保身者或能首告。”

“黃錦,傳禦膳房,拿酒來!”

朱厚熜想了想,再次說出這句話。

今天不是金杯共汝飲,而是楊廷和能說出那番話,他定了性之後無人再苦勸,楊廷和能拿出另一套方案,張子麟能有條有理地請纓。

酒斟滿,朱厚熜慨然道:“廣東新法未滿五年,交趾未復,天下不會大動,朕自知其中利害。然既有狂妄鼠輩呲呲揚威,那便以其血再染東南朱色!要用此事告訴東南官紳:大明將士守其水土安寧,大明子民供其錢糧物產,大明舟車載其往來獲利!是大明成就了他們,不是他們支撐著大明什麽!哪怕只是有人借東南生事,那麽東南為何讓逆賊認為可堪一用?張子麟,崔元,去東南,把東南的脊梁,給朕敲直了!”

“臣領命,必不負陛下厚望!”

朱厚熜一口飲盡後咬著牙:“事成之後,若果是東南官紳所為,便詔告東南:鐘靈毓秀之地,出過於忠武公這等令朕傾慕不已之英雄!如今,東南卻烏煙瘴氣、私欲熏天!此後入仕之東南貢生,此前在任之東南百官,都將因此在朕眼中多了一層偏見!朕拭目以待,有誰再為東南正名,心有家國!”

眾臣默默嘆了一口氣:陛下還是更傾向於認為是東南官紳行事,只是還好改了口,沒說什麽不取東南之士。

但如果真是東南有人渾水摸魚,皇帝這句話,也不算重。

多一層偏見,就是升官難上很多罷了。

東南造的孽,東南要受著,這也會是警示。

王守仁聽完沉默。

他後悔了,他應該毫不猶豫地站起來請纓的。

陛下說的,既是良知,也是心學的未來。

雖然他知道自己請纓了也去不了。

崔元要去,郭勛也要去,重設三大營之事難道先停滯?

面對要改變現狀的新君,天下又豈止寥寥數省、寥寥數人會不安分?

京營,更重要了。

……

禦書房的密議還無人知曉,除了已經身負重任的人。

郭勛的眼睛在夜裏閃動著噬人的光芒,騎馬穿行在山間。

回頭望了望,影影綽綽的都是他的兵。

這些兵很疲憊,因為突然被告知,今天要練夜間行軍。

兵卒們並不知道為什麽練夜行軍,但郭勛知道。

給兒子把爵位從武定伯變回武定侯的機會來了,郭勛一樣是緊張的,忐忑的。

但他也是迫切的,渴望的。

沒上過戰場,沒帶兵沖殺過!

雖然他有一向走武定侯家門路的中低層將官,現在調了幾個有本事的到神機營中軍,但這些原先的京營兵卒也沒上過戰場!

“走了多遠?”他低聲問一旁的副將。

“不到八裏。”

郭勛看著已經有些東倒西歪的兵卒,什麽口銜枚、馬裹蹄,一樣有時不時傳出的支支吾吾和響動。

他眼中狠色一顯:“河南、山東,運河附近什麽地方有我們能練練兵的匪賊。”

副將愣了,小聲回答:“侯爺,才練了一個多月,哪打得了仗?另外,咱們這是在練夜行,您別帶頭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