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帝師痛斥天子(第2/3頁)

現在好了,黃佐是本地人,而且在翰林院呆過,是榜眼啊。

有這樣的人願意幫他,兩人又都有才名談得來,楊慎一時之間放松不少,馬上就以感謝他帶信為由請他到家中吃飯。

聽說黃佐已經到了,從肇慶府剛剛回廣州的張孚敬隨後不請自來。

“今日這桌上,竟是狀元榜眼探花都齊了,當浮一大白!”張孚敬志得意滿有一陣了,見到黃佐高興又晚來喝得急了,說話就有點飄。

黃佐看了一眼略有些尷尬的楊慎,立刻舉杯笑道:“茂恭兄,先有你一劍兩廣罪臣皆授首,又有清丈田地人心不安。用修兄狀元之望,你我又蒙陛下聖恩點入一甲,何不於廣東多重教諭?明年鄉試,廣東秀才齊聚,有狀元公不吝賜教,廣東下科必多高中貢生之舉子。你我厚顏陪講,略授心得,豈非盛事?”

楊慎連忙說道:“不敢不敢。我既知廣州府,這縣學、府學自會多多用心。”

張孚敬也回過味來了,想了想就說道:“才伯說得極是!此次兩廣大案,多有籍沒之田宅。明年鄉試固是大事,蒙學社學亦不容輕忽,可以之多多興辦。眼下廣東既有多次會試之主考宿儒,又有用修這等天下文魁,吾等一甲齊聚,正該一振廣東文名。才伯,我敬你!用修,明年鄉試要多拜托你了!”

話頭轉到這,既是具體政績,又符合三個科舉成功人士心底那絲拿捏著的飄飄然,氣氛融洽起來。

原本探花混得最好、狀元官最小的尷尬沒了,楊慎這才發現他們兩個人各自都不凡。

黃佐是謙虛、細膩的,但不僅僅是對下官謙虛,對上官也懂得委婉地提醒。

張孚敬自不用說了,但他也能夠很快就接受黃佐的提醒而不心中有氣。

都不是簡單人物啊。

……

“他為什麽被刺死,我不知道。”

鎮江府內,五官緊湊、胡子雜亂的桂萼總透露著一種讓人看了想給兩拳的挑事感。

他用小小的眼睛看著翟鑾與朱紈:“我任丹徒知縣時,知府並不是他。我在丹徒只做了一年多知縣,所知也不多。”

翟鑾和朱紈只覺得他桀驁的眼神裏帶著些不信任。

“欽命浙直總督召你來,是請你協助查辦欽案。”翟鑾看著他,“你其時為何屢次觸犯上官?”

桂萼很淡定地說道:“我脾氣差。”

翟鑾、朱紈面面相覷:這一點我們已經感受到了。

但桂萼擺出一副“你叫我來我就來,但你問什麽我就不知道”的架勢,翟鑾和朱紈一時之間也沒辦法。

“在湖州武康任知縣,也是因為脾氣差才屢次觸犯上官?”

“我脾氣確實差。”桂萼嘴角的一絲微笑藏在胡子裏,眼睛裏露出一些狡黠。

三個人就這麽暫時僵持在這,張子麟並不知道他安排下來的一個查案分支,現在竟是歷史上的兩個內閣大臣和一個封疆大吏暫時打著排位升級。

目前的三人都還比較菜。

還是朱紈先開了口:“子實兄,後學末進奉督台之命來到鎮江,第一件事便是督辦剿匪。數日訪查下,長江水匪多涉私鹽。不用細思,江南上下恐瓜蔓牽連,出淤泥而不染者少。我觀子實兄脾氣,不似前輩們所言和光同塵之輩,可是因此屢次觸犯上官?”

桂萼收斂了一點眼裏的狡黠,但還是帶著警惕審視著朱紈。

“子實兄恐不知曉,我本蘇州府人。家父昔年是景寧縣教諭,便因同僚構陷被罷官,其後更是百般迫害。家兄不忿怒而襲官,我出生三日便因作亂牽連舉家入獄。”

朱紈平淡地說出這些,連翟鑾都不由得看了看他。

桂萼沉默了下來,凝重地看著他。

朱紈行禮作揖:“東南殺官,陛下震怒。督台奉命南下,此正澄清東南吏治之機。子實兄一生所學,豈因屢逢小人便退隱山林?助督台破案,督台必舉薦子實兄,不再只是小小知縣處處受上官挾持刁難。”

“子純賢弟此生何志?”桂萼突然問。

朱紈平靜地說道:“江南勛戚官紳之多,裏役雜泛盡歸艱難求活之民。天災人禍,時有流離。弟無大才,唯願盡心竭力,守土安民。”

桂萼小眼中精光一冒,隨後站直了一些,理了理襟袖作揖行禮:“失敬!”

然後才看向翟鑾:“郎中大人,陛下雖震怒,這東南之事盤根錯雜,督台大人恐難以解開。殺官嘛,這東南每年老死、病死、失足落水而死之官員吏卒還少?我昔年若不是脾氣差一點,恐怕也早就死了。此次公然殺官,更有知府、巡按,顯然大網已成。然據我所知,這東南官紳撈錢的膽子是有的,這種膽子還真沒有。這織網之人,恐不在東南。督台窮其功於東南,恐怕南轅北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