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至尊加強版大禮議(第2/3頁)

廣州府從化縣人。

在原本廣東籍官員都盡量低調、在張孚敬此前屠刀下幸存下來的人都“站隊”新法了的情況下,黎貫的駁斥慷慨激昂:

【聖祖初正祀典,天下嶽瀆諸神皆去其號,惟先師孔子如故,良有深意。】

【陛下疑孔子之祀上擬祀天之禮。夫子已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雖擬諸天,亦不為過。】

【自唐尊孔子為文宣王,已用天子禮樂。】

【宋真宗嘗欲封孔子為帝,或謂周止稱王,不當加帝號。而羅從彥之論,則謂加帝號亦可。至周敦頤則以為萬世無窮王祀孔子,邵雍則以為仲尼以萬世為王。其辨孔子不當稱王者,止吳澄一人而已。】

【莫尊於天地,亦莫尊於父師。陛下敬天尊親,不應獨疑孔子王號為僭。伏望陛下博考群言,務求至當。】

很簡短。

朱厚熜的反應也很簡短:打。

毛澄當年當面罵昏君都沒挨廷杖,但黎貫挨了。

原因很簡單。

朝會上,朱厚熜冷冷淡淡地說道:“議事就議事,別把大帽子蓋在朕頭上。黎貫此疏,實在是譏諷朕以小人之心猜疑孔子王號僭越,故而從張孚敬之請令議孔子祀典。這孔子祀典合不合適、要不要改、怎麽改,就事論事,說什麽朕獨疑孔子王號為僭?”

左順門那裏,是噼裏啪啦打屁股的聲音和黎貫的悲呼。

奉天殿內外聽得心情復雜、戰戰兢兢。

可是皇帝,你這是棍打出頭鳥嗎?

還沒正式出發去山東的張孚敬第一次在朝會靠前的位置站了出來朗聲說道:“陛下!浙江汪臬台赴任前,臣便曾聽其有一言,振聾發聵。諸位,汪臬台問,‘夫曰先聖先師,皇上幸太學拜之可也,若曰王,則豈有天子而可以拜王者哉!’臣張孚敬,深以為然!”

汪鋐去浙江的時間已經不短了,這個任命下去的時間,還在李翔屍劾之前。

張孚敬指名道姓地說出來,證明他這不是因為要總督山東才臨時想出來的事。

現在這一問犀利至極:如果孔子是王,那麽皇帝如何祭拜孔子?

如果希望皇帝還尊敬孔子、以後要祭拜孔子,那如今的祀典就不合適!

如果不改,皇帝以後就別尊孔子、別祭拜孔子了。

朱厚熜對此倒是表現得很平靜,臉上毫無波瀾。

張孚敬參加完了這次朝會之後就要辭陛離京,他只用留下了汪鋐的這一問。

反正接下來的事,張孚敬本人不用多參與,而且另一大主場本就在山東。

他奏請的,皇帝批的,就是讓禮部組織議定。

張子麟這個禮部尚書必須站出來了,而楊廷和自然得更早站出來。

別提了,這新黨黨魁之路,越來越離譜了,如今竟要在夫子頭上動刀。

“黎貫之言謬矣!夫子能光明先王之道,以成萬世之功,齊天地之無窮,等日月之久照,固有逾於群聖之教化大德。孟軻稱宰我之辭曰:‘以予觀夫子,賢於堯舜遠矣。’自堯舜而至春秋,夫子賢於上古之人;隋唐以來,以科舉為天下儒門子弟進身之階,天下英才盡可一展所學,此制不亦賢於漢晉南北之察舉乎?”

“程朱繼往開來,我大明以理學興文教、安天下,今日天下讀書人,是研習春秋先師古籍者眾,還是研習程朱集注者眾?此種種,借陛下實踐學所言今人可賢於古人之明證!”

“黎貫無史遷洞想之誠,僅懷慷慨之志,而守其蓬心以塞明義,可謂不知量也。夫子便有言: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韓昌黎之《師說》,黎貫忘之。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君子不齒,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歟!唯陛下明悟物之理亦大道,設皇明大學院、延請百工為供奉教習萬法,此誠聖人無常師之舉。”

“宋真宗稱孔子為至,唐宋元以來皆以夫子為至,已不合夫子‘弟子不必不如師’之教誨!吾等敬夫子,當繼往而開來!依臣之見,夫子‘大成至聖文宣王’之謚,止大成、文宣可彰其功德。大成者,乃夫子繼往昔學問之功;文宣者,乃夫子開來日教化之功。後人敬之祭之,稱先師而不稱王,方合大成文宣先師本心!”

楊廷和洋洋灑灑說完這些話,心情異樣地爽。

說實在的也有點上癮,這種不忌憚將來人怎麽噴他的感覺。

總而言之,論據就是夫子本人的話。弟子不必不如師,咱們當他是老師,憑什麽不敢有一番壯志,說一句將來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夫子在天有靈,也應該說一句“孺子可教”!

張子麟看著楊廷和心中感慨:龍屁被你拍完了,這裏面還有陛下實踐學深合先賢大道的論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