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都拉出去遛遛(第2/4頁)

朱厚熜皺了皺眉:“家訓?”

“不敢欺君。宗祖有遺命,草民這一支,不改姓悖祖,不追慕尊榮。盛衰皆忘卻,世代樂為民。”

“宗祖啊……”朱厚熜看了看他的年紀,算了算時間,隨後只能笑了笑,“那時蒙元入主,自是告誡後人安分守己。趙先生何必迂拘於此?”

若正式一點,對祖宗十八代都會有正式的稱呼。這宗祖,那既可能是泉州趙本學家這一支的祖宗,也可能實實在在的是八世祖。

如果那樣來算,不就是南宋徹底沒了,元朝剛剛劃了數等人界限的時間嗎?

國破家並不算全亡,自然要告誡子孫別惦記著昔日榮耀,保命為上。

趙本學看著皇帝,又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陛下興科舉、選鄉賢、賞勇將、擢巧匠,百官任用得人。草民卑鄙,惶惑不解。如今既不曾考較草民,何以信草民有可用之才?”

趙本學對出來做官做事還真沒多少興趣,他主要還是對這個年輕的皇帝有好感、有好奇。

家訓在上,他並不希望從自己這一代開始,後人再對富貴有什麽執著。才德不配位,是禍之源。

現在這句話,是他真切的疑惑。

他不信是因為俞大猷。這麽多文武新進士,沒聽說皇帝因為誰有才就還專門去把人家的授業老師也延請來。何況,俞大猷的老師也不止一個,那遊歷到泉州的荊楚長劍,不就是眼巴巴又不理解地送自己離開泉州的嗎?

他本以為到了這裏,皇帝至少會有很多話要問,有考較之意的,誰知一上來就開門見山了,還說了“求賢若渴”之類的話。

“先生自稱卑鄙,朕卻不曾三顧茅廬。”朱厚熜先開了個玩笑,隨後才肅容道,“百官之中,前朝遺裔也不少。先生之才,朕先是信志輔之推崇;特地降旨召先生入京,乃是因為志輔轉述的一句話。”

“……”趙本學沒想到還是因為俞大猷,可哪句話讓皇帝破例降旨親自宣召、而不是讓俞大猷來勸自己主動求舉薦出仕呢?

“志輔說,他定下心要考這科武舉後,先生說了一句話:‘為師一生所學,就盼你傳承衣缽,再復山河!’”朱厚熜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趙宋有後以山河為憾,朕也想見一見。才已能著書立言,德更是淡泊名利。先生心頭有憾,難道不願佐華夏新主,看一看先生先祖們無法看到的壯麗山河?”

最開始的想法,聽說有這麽個人在,也就只想著是能為俞大猷打下一代名將底子的人,到皇明大學院做個供奉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是那句話經俞大猷一轉述出來,朱厚熜眼前有了更清晰一點的形象。

這樣的人就算不能成為一代名臣,至少也會帶著抱負和信念專門做好一件事吧?

趙本學心頭感慨,難道便只因為這種相同的願望?

朱厚熜又說道:“先生不求名位,那也有變通之法。”

“……草民不解。”

“先生之志,便寄托於弟子吧。”朱厚熜看著他說道,“朕本意宴請先生為兵學院供奉,如今卻盼先生能繼續幫著志輔走得快些。朕已從他之請去大同練兵戍邊。邊鎮情勢復雜,志輔以武狀元之名出任邊將,自不免有諸多雜務。官場紛爭,蠅營狗苟,他身邊總需要一個人幫著出謀劃策。”

“……陛下之意,草民應該入志輔幕中?”

朱厚熜點了點頭:“練兵用兵,官場處世,他要學的還很多。朕栽培他,又擔憂他走得順而多了驕狂。先生為其師,可訓誡他戒驕戒躁。”

做幕僚,確實沒什麽名位,幕後之人。

但皇帝順著自己這心態說出來的,竟是這樣的原因。

現在就更明確了,皇帝對自己這弟子的栽培和期盼,著實有點讓人難以想象,簡直有點捧在手裏怕化了的意思。

老師的身份說話,他更聽得進去一些?真是……

朱厚熜笑著看他:“先生之意如何?”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環境也是會讓人產生變化的。

如果這個趙本學當真一身本領,那不如先把他丟到邊鎮去。既能有實際的場景讓他驗證他的兵法心得,繼續教俞大猷一些東西,讓他成長又避免他驕傲。

在北元這個勁敵遲早要狠狠做一場的壓力下,朱厚熜太需要更多不世武將了。

如今戚繼光還在吃奶!

而郭勛這些舊勛臣,立功的心勁是有了,本領的上限卻擺在那裏。這個時間點也只能讓郭勛這種自己既信得過、又能憑侯爵身份過去鎮場的人先湊合著用。

楊一清、王守仁都在老,朱厚熜也更希望他們把本領花在廟算、花在“伐謀”上,而非又作為統帥親臨一線。只累累心,總比在沙場奔波心神俱疲要多活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