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殿下(第2/2頁)

雖然秦葶什麽都沒說,但是今日小雙與她講的話一直壓在她心上,她側頭看了正呆呆望天的阿剩,突然問道:“阿剩,你最想要的是什麽?”

那頭傻笑起來,然後告訴她兩個字,“粽子。”

果然,秦葶一下子就笑了,聽到她的笑聲,阿剩才擺上一臉懵懂扭過頭來看她,便問:“你呢?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的東西可多了,”秦葶笑笑,拿著指尖兒在眼前比劃,“我想要兩間瓦房,一頭耕牛,一頭拉石磨的黑驢,再來一籠雞,雞每日下兩個蛋,咱們兩個就能一人一個。”

這些話聽在眼前男人的耳朵裏,他竟一時分不出兩個人究竟誰是傻子,她說的這些算是什麽東西?

秦葶心心念念的東西,他從未放進過眼中,即便他被人從雲端推下跌入泥中,他也從不曾折過一身傲骨,十二年,自他出宮那日算起到今日已經十二年整,這十二年來他忍辱負重,裝瘋賣傻每一日都如履薄冰的活著,他志可不在耕牛黑驢這些,他要待身上鱗甲重加於身,一躍飛升,重回屬於他的九天之上。

他將內心的鄙夷神色藏的極好,從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顯露過,這十二年,他將隱藏情緒這件事做到了極致。

正當秦葶對著沒影的雞蛋無限憧憬之際,阿剩適時的打了個哈欠,果然,秦葶一見,便拍了他的肩頭,“時候不早了,去睡吧,明早還要去鐵匠鋪做工呢。”

他乖乖點頭,起身回了屋。

二人摸黑洗了臉洗了腳便上了炕,今日忙了一整日,秦葶周身疲倦,躺下便有了困意,接連打了幾個哈欠。

因只有一間屋舍,二人只能睡在一張炕上,中間只隔了個炕桌,兩年間二人都是這麽睡的,秦葶素來沾枕就著,一覺安眠到天明。

與香眠的秦葶不同,阿剩素來心思重,就連在夢裏都不敢深眠,每日夜裏都要醒來兩三次,見無異狀,才會重新睡著。

月光透過窗棱鋪進來,從這個角度看去,似給秦葶周身蒙上了一層朧紗,淺聽有她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腦子裏那根緊繃了一整日的弦終於得以暫松,他自喉嚨暗擠出了一聲輕嘆。

翌日晨起,他有意賴在炕上不起,足等她拉扯了幾次才從炕上爬起,秦葶將幹凈縫補過的衣裳幫他套在身上,又將昨日小雙給她的雞蛋煮了,塞給阿剩路上吃。

鐵匠鋪不遠,就在村口,上頭掛了一個藍色的幌子便是了,整條村子的人都認識阿剩,路上偶有人調侃他幾句,他也只是傻傻的笑笑,佯裝聽不懂。

時辰還早,鐵匠鋪的工人們已開始在爐上敲敲打打,這家鐵匠鋪手藝好,十裏八鄉的生意都做,素來紅火。

夥計見阿剩來,亦像旁人一樣喚了他一聲,而後將他帶到了屋裏。

屋裏看起來並無什麽特別,可挪開一人多高的碗架,便是一處暗門,推開暗門,裏頭別有洞天,清木框的畫屏,紫檀拔步床於其後,房內桌案、書架、一應俱全,不僅如此,八仙桌上還擺了一桌子佳肴,飯菜的香氣盈盈傳來。

在外時,阿剩傻呵呵的笑著,兩條手臂端在一起,整個人看上去傻裏傻氣,可一旦踏入這房間,便像周身解了什麽封印一般,脫胎換骨。他將腰身挺直,方才的傻氣如數盡散,眸色深暗,如若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臉上再尋不到半分笑意,遙遠一望,漫身透著詭異的陰鷙之感。

聽到聲響,自畫屏後繞出一抹男子身影,冷長清腳步停於阿剩眼前,恭恭敬敬俯身行了一禮,而後平聲喚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