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障眼法

時過三日, 魏錦心和秦葶仍毫無音訊。

魏府表面風光,旁人仍在為沒過幾日的壽宴津津樂道。

毫不知魏相才經大喜又遇大悲。

亦可說,在他心裏也算不得大悲, 但的確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窗前一株蓬萊松過了冬日仍是蒼翠,彎曲的身幹似用筆畫出一般,園子裏養的紅頂鶴時而落在上面, 推開窗便能看見著這松鶴延年的景,誰人見了不恭維一句吉兆。

廊外魏府管家提著袍角匆匆步上石階,卷著滿身的涼風入室,他是魏相的心腹,跟了魏相足有二十年。

一入了門,他還未出聲, 便招呼房內所有人退出去。

魏相未回頭便知是他來了,見此明了是有了新消息, 於是也不開口, 僅等著他道來。

管家稍一彎身,“相爺,娘娘有消息了。”

他上前一步,將一物放在掌心, 朝魏相眼皮子底下探過去。

魏相一打眼, 見著是一只耳墜。

這耳墜青玉所制,上嵌海珠, 是兩年前魏錦心生辰時他命人打造的生辰禮, 他何不識得。

“這是在哪裏找到的?”魏相不驚不跳,沉聲問道。

“是在後園的寧心閣, 平日鮮有人去, 今日小廝上去打掃在屏風架腳下尋到的。”

“寧心閣。”魏相擰眉喃聲一道。

很快便聯想到寧心閣的暗道, 當初建那道暗道就是為了以防不測,建了二十年從未用上,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若真的是在魏府不見,也只可能是自那暗道出去的。

可她身為堂堂皇後,又怎會選在此時在魏府出走呢。

且這行事作風,也不像魏錦心。

他對自己孫女的心性很是清楚。

魏相腦子轉的飛快,條條狀狀理在眼前,他便又問:“之前邊境來過一封急書,說是許錄源叛逃,可有此事?”

“正有此事,”管家聞聲便默契的懂了他所言,“大將軍來的那封書信還是小人給您讀的,大將軍信中說,他本意是想弄死那個叫許錄源的,倒不想被他逃了,大將軍派人追尋許久未果,不得已才修書與您。”

前初魏相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想著那許錄源不過是魏家手底下長大的,說好聽點是小將,說難聽些就是家奴,離了魏家便不成氣候,鬧不出什麽花樣來,可是一出此事,未免又會聯想到他的身上。

且魏錦心的耳墜出現在寧心閣。

他與魏錦心兩個人自小也可稱一起長大,兩個人呼之欲出的感情他都看在眼中。

之所以為了殺他,也是因為發現了他存留著當初與魏錦心互通的書信,以防他有不仁之心,給魏家惹來禍端便想殺之而後快。

“魏相之意,娘娘是被許錄源帶走的?那個丟了的宮女又如何講?總不能許錄源帶走了娘娘又帶走那宮女?”

“老夫以為扶著她當上了皇後她便能收收心,哪知這個不成器的偏卻走了這條路。”前後一想其中關竅,魏相將一切都理了清楚,既許錄源將她帶走,也本是她樂意的,若非如此,二人如何能默契的在魏府相見,顯然先前便有通聯,“但凡她有她姐姐一半的心性,也不至於這樣。”

正如魏錦心所講,但凡是魏家還有旁的女兒,根本就不會選她入宮。

“相爺,既如此那小人就帶著人一路追出去,多分幾路人馬,總會將人找回來的。”

“呵,”魏相冷笑一聲,渾濁的雙眼微眯,裏面透著精算的鋒芒,“這等貨色找回來又有何用,還不是給我魏府臉上抹黑,我倒盼著她死在外面。她若一回來,皇上說不定會借此發作,將她後位廢除也說不定。”

“皇上應該不會吧,他當初上位咱們魏家可也是使了一份力的。”

“你懂什麽,今日不會不代表明日不會,皇上不是何成灼那個草包,”魏相眉目深擰,負手轉身,“吾兒鎮守邊關,看似太平,實則也是皇上留了一手,他現在在朝中重新重用那些當初被何成灼貶黜之人,就是在一點一點培植自己的勢力。待來日站得穩了,翅膀硬了,難保不會動我魏氏。”

“娘娘若是此去不返,或我魏氏還能留個空號,若她回來,只需隨便給她造謠兩句,那便無人再能保得了她,更是給我魏氏一道奇恥大辱。”

“那您的意思?”

深思片刻,魏相又道:“找一具屍體沉在塘中,想法子讓人辨認不出樣貌,就說皇後娘娘不慎落水,以此了結。”

這法子一出,連管家也不禁唏噓,以他的眼光來看,此事不至於此,好歹也是從小看著魏錦心長大的,當是不忍,“相爺,這樣一來可就沒有退路了啊!”

“難不成讓老夫呈告皇上ᴶˢᴳᴮᴮ是她與情郎私在我魏府暗道私奔嗎?”魏相終忍不住雷霆之怒,低吼聲,“那時別說魏府,只怕是老夫的腦袋都不保了!”